酒壶坠地时的声响引来了巡夜的侍卫。
昭国侍卫穿着黑甲握着重兵,训练有素呼啸而至,将屋檐上的人重重围住。
白色衣角在月下扬起,少年帝王不悦回头,冷凝杀意浸透月色。
长风扬起,他怀里明显是还有其他人的,只是百里泷的长腿宽肩将那人身形遮挡的严实。
黑甲侍卫跪地垂首,重兵触地整齐如一。
“吾等参见国君。”
“退五十丈!”
“喏!”
人潮散去,依照吩咐退出五十丈外,刚才还冷硬如铁的男人,转眼之际就柔软了眉眼。
被他捂着嘴禁锢在怀的聂青桑,眼眸润亮,皮肤透着薄红,那怕眼底染了无声控诉,也让人禁不住去捧他的脸。
百里泷的指腹摩挲着聂青桑透着水光的薄唇。
血流湍急,呼吸浑浊,浓重。
再来一次好了。
反正自己早已疯魔。
百里泷喘着粗气,从一场莫大诱惑里抽身,他满是冷汗的额头克制的抵在了聂青桑的额心上。
“青桑……”
百里泷低声呢喃着,这个在心头盘踞数年的名字,像一粒朱砂痣烙印于心。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两人离得近,聂青桑傻乎乎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然后伸手……捏住……扯……
百里泷的脸颊被扯成了大青蛙,聂青桑乐呵呵的在那傻笑。
百里泷捂着酸疼的脸颊,聂青桑可不像他似的,都这时候了还佯装正人君子,他这手下的忒狠。
可是瞧着他那毫无城府的笑,百里泷却又觉得,别说是捏脸,那怕就此死在聂青桑手上,那也是值了的。
“你啊……”
百里泷宠溺的捏着聂青桑的脸颊,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的捏了捏,不过他可舍不得用那么大的力气。
“你乖乖的。”
他低着声音,像诱哄孩子的怪蜀黍。
“等会去给你找酒喝。”
刚被捏了脸,还满眼控诉的人,又在眼底亮起惊喜的光亮,他弯着眼睛,捧着百里泷的脸颊,撅着嘴小心的给他的脸颊吹气。
百里泷玩心顿起,“乖,叫声好哥哥,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酒。”
聂青桑歪头,似是没反应过来“好哥哥”是什么。
百里泷失笑,他突然在想,若是聂青桑这会清醒过来,会不会拿剑把自己抽成一个破麻袋。
“义父,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要醒……”
“哥哥~”
聂青桑弯着眼睛笑,嗓音被酒气浸透,带出甜橘一般沙甜的软糯。
“好哥哥……”
百里泷瞬间僵住。
一种可怕的麻意从尾椎闪电一样窜上头皮。
他瞪大眼睛,血窜动的心脏都快要直接崩坏掉。
百里泷喉间干哑,他没想过,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那高高在上的昭国国师,那清冷倨傲的仙人,会窝在他怀里,满心满眼的叫上一声“哥哥”。
这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在聂青桑这里忽然就变成了一场山呼海啸的巨大风暴。
而被这风暴席卷的,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的理智,还有那隐忍到极致的欲念。
做什么正人君子啊!明明他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眼前这人!
百里泷克制的收拢着聂青桑腰上的胳膊,只紧到恨不得把他嵌到自己的骨血里。
“青桑……”
“你能喜欢我吗?”
那身居高位掌管生杀大权的帝王,搂着那怀里人近乎卑微到尘埃里。
他祈求着,盼望着,希望那双澄澈如湖的眼睛里,真真正正的倒映进自己的模样。
“罢了。”
榆叶声声,清风长叹。
少年人心事重重,情事萧索。
“我定然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枝条阴影洒落墙头,宫殿飞檐下,有人抱着扫帚紧紧的贴着宫墙,将自己隐在黑暗的阴影里。
荷香贴着墙壁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存在感,屋檐上风吹瓦片的声音近在咫尺,两人紧紧相拥的影子就落在自己脚边。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来一趟,竟然瞧见这样一幕。
国师与国君。
义父和义子。
这骇人听闻的事实,一旦被人发现绝对是轰动世人的丑闻。
“聂青桑,百里泷……”
黑暗里的人,慢慢扬起嘴角,如一尾毒蛇,缓慢吐着舌信。
“我盼着你们迎来毁灭的那一天……”
聂青桑卷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虽然人已经醒了,但是醉酒过多的他头痛欲裂,人更像那抽了筋的泥鳅似的软趴趴的没了精神。
他就不该喝酒的。
聂青桑埋在被子撅嘴,上一次喝醉酒,他是在鹅圈里被鹅啄醒的,这一次更荒唐,他竟然做了一宿噩梦。
梦里百里泷捏着桃花糖饼,勾着他的下巴,戏谑的扬着那双透着桃花色的凤眼,诱哄似的让自己喊他哥哥。
偏偏他还觉得那桃花糖饼软甜,眼前的百里泷也软甜,欢天喜地的捧着那脸,奶声奶气的哥哥长哥哥短。
“得是什么梦能荒缪成这样!”
聂青桑嘀咕的声音,惊动了忙了一宿的身边人。
百里泷仍昏沉着,他甚至眼睛都没睁开,就那么信手一捞,把聂青桑按像自己怀里。
“青桑别闹,让我再睡一会。”
聂青桑脑门哄的炸了!
大胆孽子,喊谁哪!
太阳穴突突的蹦,头疼欲裂精神萎靡的聂青桑,直接恼羞成怒,把百里泷一脚踹下了床。
原本睡得昏沉的百里泷直接摔在地上。
他迷茫坐起,待看清眼前人,才恢复了几分神志。
百里泷花三秒钟理清了下自己的状况。
被踹下床+聂青桑很生气=义父记起了昨夜的事。
百里泷咕咚咽了口唾沫,就他昨晚做的那些事,别说是被踹下来,就是死刑都绰绰有余。
百里泷心如擂鼓,“没想到我睡觉竟然这么没规矩,竟然从义父床上掉下来。”
他恍然大悟的拍着自己额头,“说起来,我怎么在义父这里,我昨晚不是在屋顶……难道是义父把我带回来的?”
百里泷面上茫然,实际却全程高度集中观察、分析着聂青桑的一举一动。
百里泷是不是自己带回来的,聂青桑也不记得了,他按了按暴躁疼痛的太阳穴,声音里透着不耐。
“少给我扯开话题,你刚才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
刚才?
百里泷瞧着风轻云淡,实则满手冷汗。
原来不是因为昨夜。
他暗暗舒了一口气。
说起来,他刚才做了啥事来着?
脑门疼的厉害,聂青桑正欲伸手捶两下,就觉一双手指穿过他散落的墨发,轻缓适宜的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那些暴怒狂躁就在这张弛有度的按压里消失无踪,只剩下细细梳理过的舒适。
聂青桑缓和下了眉眼,可是随即那眉头又紧紧皱起。
“青桑也是你能喊的。”聂青桑苦大仇深的皱着眉,“我是你义父,知不知道。”
百里泷垂下眼睛,修长的指尖穿梭在聂青桑水一样细滑的青丝墨发里。
他低声应着,眉眼中的光亮却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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