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成三十八年,东陵占据马嵬坡金阳城,昭国驻城将士被人活捉,凶狠残暴的东陵军将这些士兵绑着脚腕穿起来,倒挂在城门上暴晒。
金阳城背靠悬崖峭壁,因此,此处山风特别的大,幽咽山风里,悬挂的尸体随着山风摇摇晃晃。
天上盘旋的黑色食腐鸟儿,张开羽翼不时盘旋落下,将那块要掉落的腐肉叼啄分食,隐隐白骨在烈日下清晰可见。
昔日繁华的城镇,此时如同死城一般哀寂。
“简直欺人太甚。”
当了大半辈子土匪的史大壮都没见过这行径。
“这群丧尽天良的,大爷现在就去把这群东陵狗给宰了!”
木荣一巴掌拍史大壮后脑勺上,“冷静点。”
木荣虽然也气,但是他毕竟是将军出身,身为将领该有的冷静,他还是有的。
他最为担心的是城墙后被困的百姓,“我们要怎么进去?”
木荣低声询问木双青,“趁着夜色遮挡,偷偷潜入如何?”
面具后,那双眼睛沉默地盯着眼前的城墙,捏着剑鞘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食腐鸟只吃腐肉,有几具尸体几乎已经被吃的皮毛不存,但是有几人那食腐鸟却一动没动。
这说明城墙上挂着的,还有活人。
为了吸引他们前去救人,东陵军确实称得上是丧心病狂。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更能判定东陵军为了捉到他们必定费尽心思。
木双青从地上拾起颗小石子,对着远处空地狠狠掷去,原本空无一物的平整地面突然塌陷,竹子削就的地刺带着还未干涸的血迹,宣告着此行潜入金阳的凶险。
陷阱突然被人触发,城门上立即有穿着东陵军队铠甲的士兵伸头探查。
“这城里竟然还有他们留下的驻扎军!”
史大壮被木双青按着脑袋连忙趴下,东陵军虽然没有看到触发陷阱的活人,但还是往外放了一波箭矢出来。
白羽箭呼啸而来,颤巍巍的箭尾就钉在史大壮身后。
刚才他但凡抬着脑袋,这会身上就要被扎个窟窿出来。
“这东陵军倒是警觉。”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木荣都要夸赞一番对方,可是看着远处的陷阱,身边的箭矢,此次带队的木双青却显得意外的安静。
“我觉得有些不对。”
木双青说不上那种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群金陵军不对劲。
挖设陷阱太过费时费力,而这群设来的箭矢也太过没有力道,若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他刚才根本来不及帮助史大壮避开。
“能不对劲嘛。”
史大壮又惊又怕又郁闷,“格老子的,走过去有陷阱,露头就被箭射,咱们怎么才能进城?总不能飞过去吧!”
木荣简直被这活宝逗笑,“那你可要长对大些的翅膀,免得太沉飞到一半,正好落进那陷阱里。”
随军的士兵听着都轻声笑了起来,这困难重重又压抑的氛围终于轻松了些许。
“我倒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木双青紧盯着金阳城背后的悬崖峭壁。
险峻非常的地理位置,确实让金阳城易守难攻,甚至只要把前往金阳城的两边道路一堵,这里的崇山峻岭就会形成一个天然屏障,把金阳城护在内里。
若不是当时东陵军突然出现,哪怕是金陵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占领金阳。
可是这倚山而起的山势,却让木双青露了笑,“咱们这回就飞进去!”
夜色黑浓,穿着东陵军队战甲的东陵军,扛着长枪刀剑,在被铁索锁住的木笼前来回巡视。
被松木订成的诺大木笼,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金阳城百姓,这让笼子里的空间十分狭小,别说伸腿,就连转个脸都能被人碰到。
僵硬拥挤的关着,风吹雨淋烈日暴晒,还不给水米,任是再坚硬的意志,也要被生生耗尽。
这样的笼子,在城里足有十多个,都跟菜场鸭笼一样堆挤在。
现在正值夜晚,本来是该闭眼睡觉的时候,可是这群被饿到骨肉嶙峋的金阳百姓,一个个睁着眼睛,惊恐万状的看着笼子外面巡查的士兵。
“老规矩,你们今天谁出来?”
东陵军挑菜似的目光,看的笼子里的百姓忍不住畏缩后退。
“别这样。”
东陵军笑的漫不经心,“难道你们不饿吗?都已经三四天没吃过东西了吧,这水米未进的谁能受得了。”
“你们自己乖乖把人交出来,无论是你们的儿子,女儿,父亲,母亲,只要是跟你们有关系的,都可以在我这里换一顿饱饭,这难道不好吗?”
“喂!你这儿子快不行么吧,不如把他交出来,给你换顿饱饭怎么样?人总要活下去的,你活还是他活有什么不一样。”
“你休想!”
眼角已经添了风霜之色的妇人,紧紧搂着自己怀里的孩子,那似乎是个少年,皮肤苍白,嘴唇干裂,干瘪瘦弱的需闭着眼睛,一副时日无多再难睁开的样子。
“不如把人交出去吧,都病这样了。”跟妇人挤在一个笼子里的男人早已饿到目光呆滞,“早死晚死都是死,咱们把他交出去,还能换顿饱饭。”
男人捂着空瘪的肠胃,他身上衣饰华贵,可以看出身份并不低,只是被饿到极致的时候身份什么的都是空谈。
“不行!”妇人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这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说不行就不行,谁也不能动!”
男人也冒了火,被饥饿控制的他眼睛充1血,理智全无,“在这里装什么观音菩萨,你当年舍弃另一个的时候不是干净利落的很!”
“你给我滚!”
女人显然不是好惹的,拔出头上的发钗,一下子扎进对方胳膊里,她握着发钗满目狰狞,“离我远点!再敢惹我,我就把你交出去!”
捂着胳膊的男人嗫嚅的张着嘴,虽然心有不甘却仍旧丧家犬似的缩回角落。
“等我一出去就休了你!”
女人冷哼,“求之不得!”
东陵军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不能算作战争的战争,“看来你们今天是打算又饿一天了。”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笼子里的人,脸上的笑容即怜悯又残暴,他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下一个笼子走去。
“等一下!”
一只饿到发颤的手指攥住了将要离开之人的衣角,“我……我、愿意把人交出去!”
祈求之人身后,是一个书生气颇浓的撷秀少年,虽目光惊恐错愕,却难挡眉梢风流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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