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随,默不作声的婢女慢慢抬头,那张女子清冷却又美到雌雄难辨的脸,简直让聂青桑想糊一脸泥。
堂堂昭国国师,在这样的情况敌国帝君见面,还真是……一言难尽。
聂青桑谦逊大度,“东陵帝君慧眼如炬。”
收到消息,跟亲眼见到眼前人,那绝对是两码事。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但是缚墨见聂青桑的第一眼,就有种深深地危机感。那可是草包温裘不能比拟的。
没人告诉他,这个小师弟竟然生的如此模样。
让这样一个人跟安仙嫔朝夕相处……
“你这师弟姿色不错。”缚墨搂着安仙嫔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宣誓所有权。
被“姿色不错”嘲讽了一脸的聂青桑继续得道高人,“皮囊外相都是身外之物,我以为帝君不会在意。”
缚墨冷然,“我自然不在意。”
他看着怀里人,“这次的小师弟也不错,我们的赌约可以继续了。”
他靠近安仙嫔耳边轻声说,,“你当时收到青雀信息的时候,想的应该就是多年夙愿达成了吧。
让我盛怒之下斩杀温裘,让南夷揭竿而起,一条小计谋,就意图让两国征战……”
“颦颦,我可真喜欢你。”
缚墨不是傻子,被他看出安仙嫔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既然明知是计,为何还要杀了温裘。”
“我不是说过原因了。”
因为不喜温裘叫她“毒妇”?安仙嫔摇头,“恐怕你也早就厌倦了五国各自为政,这次五国盛宴为的就是战火重燃,我只是刚好替你提前了一步。”
他的确有这个意思,但是那句“南夷暂时不准备换人”却也是真的,温裘可以死,但不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
“颦颦果然聪慧,竟然把为夫一眼看穿。”缚墨不置可否,“一码归一码,意图谋害和你准备离开可是两码事。”
他慢慢抬头,“你真打算让这位小师弟带你走吗,就凭他缺了一块颅骨的脑袋,和废了经脉的武艺?”
安仙嫔震惊,什么意思,聂青桑他……
“你!”安仙嫔气急,“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什么原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聂青桑有些心虚的搓搓手指,这个要怎么说哪。
“你是想气死我吗!”安仙嫔急红了眼睛,“究竟是谁,竟然能逼的你没了武艺!你……”都是怎么撑着在我面前嘻嘻哈哈的。
那么一个视武如命的人,是怎么在自己面前笑出来的。
“师姐你别急。”眼看安仙嫔要哭,聂青桑举着那宽宽大大的袖子过来,“就没了武功而已,你看我不是还好手好脚的,又不是没命,哭什么。”
“你还说!”安仙嫔气的踢他,快碰到他小腿的时候又心疼的停下,“榆钱儿,你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一言未落,泪已落。
那山间握着长剑无拘无束的少年,自幼立志就是当一个救济世人的侠客,如今……
“其实也没那么难受。”想到自己没了武功之后那种挥之不去的失落和绝望,聂青桑这心里难受的紧。
只是面对哭着的安仙嫔,他又只得强笑着安慰,“师姐不要总觉得我没了武艺就一无是处,我这不是还有精明能干的脑子,再不济,还可以靠脸吃饭。”
他说,“咱们山上下来的人,总归没那么多计较的。”
穿着女装的聂青桑轻哄着哭的难过的安仙嫔,这让原本想要上前的缚墨越发觉得焦躁。
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但是却见不得自己的女人哭。
尤其,还为了另一个男人。
“颦颦现在哭是不是早了些。”
缚墨tian了tian唇角,扯出个暴虐的笑,他现在真的很想杀人。
这一句,简直让安仙嫔如坠冰窖。
想到缚墨阴晴不定的性格,喜怒无常的脾气,安仙嫔擦了擦腮边眼泪,“你真要继续那个赌约。”
安仙嫔带着哭腔的声音带着凉,哭到红肿的眼睛蒙着空旷水雾,“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你想要彰显你的运筹帷幄,那么你已经赢了。”
安仙嫔从来是不服输的那种人,如今为着一个师弟如此,缚墨越发不悦,可是这世上有人就是如此,哪怕心里波涛汹涌,面上依旧让人厌恶到惧怕。
“说好了是三次,哪怕是差一回也不行的,况且他私入宫廷,本就该死。”
“你确定。”
“自然。”
安仙嫔深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决绝让人心悸,“只是一许久不见的师弟而已,算得上什么亲近。”
缚墨听到她在自己身边笑,轻轻的,又浓墨重彩,像冬日里呛进嗓子的凉风,憋闷的人很是不舒服。
“那怎样才算?”他笑,“总归不是本帝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那人的眼睛,于是那眼睛里带起的嘲讽凉意让他越发皱眉。
“帝君开什么玩笑,我不过一介玩物,怎配跟帝君亲近。”
缚墨听到她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说,“如果真要找出个什么人来的话,我倒觉得我肚里的孩子很是合适。”
她仰脸看向身边人,“恭喜帝君,又可以熬落胎药了。”
“师姐!”聂青桑惊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然知道。”握紧扇子的手指就贴在小腹,那是她意外得来,又费尽心机护下的骨肉。
“你有孩子了?”缚墨脸色阴沉,“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这个神经病做什么,熬落子汤吗!”聂青桑护住身后的安仙嫔,“是男人就真刀实枪的打一场,拿女人孩子撒什么气!”
“榆钱儿你退下。”安仙嫔冷静道,“他是个疯子,你跟他说话讲不通的。”
安仙嫔对着缚墨道,“这是我跟你之间的赌注,现在输了甘愿受罚,此事和我师弟无关。”
看着护着安仙嫔的聂青桑,又看着为了护住师弟,甚至可以将骨肉舍弃的安仙嫔,缚墨胸腔里那一直憋闷的怒火,像堆积了炽1热灰烬的火山,终于在心头轰然一下炸开。
“今日,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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