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浓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意乱情迷的,也顾不上去细究顾修元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抵在他肩上小声地喘着气。
顾修元以自己非比寻常的自制力,强压下那股冲动,半晌方才缓了过来。
他退开了些,替云浓理了理衣衫,又以指作梳,将她散乱的头发整理妥当,而后低声道:“回去吧。”
云浓脸颊、脖颈上的红潮渐渐褪去,可眼中的水雾却并没散,眸光闪烁,看起来显得格外勾人。
她抬手捂了捂脸:“等晚些时候再说。”
青天白日的,要为了这档子事专程回府去……着实是有些让人难为情了。
虽说早些年在郡主府时,两人什么荒唐事都做过,可她如今却难再越过这个坎。
她将“不情愿”三个字都摆到了脸上,顾修元总不能勉强,带着点泄愤似的低下头,在她唇边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下,而后方才退开来:“随你。”
如今正是春日午后,阳光正好。
云浓将雕花窗推开来,暖洋洋的日光洒在青石长案上,其上摆着的琉璃瓷器熠熠生辉。她盯着窗外愣了会儿,不由得有些犯困,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困了?”顾修元问道。
云浓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伏在桌案上闭目养神。
乌黑的长发如泼墨般洒下,遮住了她的身形。
顾修元走近了些,倚在一旁,轻轻地理着她的长发。
先是拢到了一侧,五指从发间穿过,而后又绕了缕青丝,不厌其烦地玩|弄着,一圈圈缠到指上,又漫不经心地松开了,周而复始。
青丝通情丝,总是带着些旖旎的意味,可顾修元此时却并没什么绮思,看着云浓舒展开来的眉眼,心像是被熨帖开来,静谧又满足。
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虽知道这么想是不切实际的妄念,但顾修元有那么一瞬,的确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不必去想先前的爱恨,也不再顾忌祖辈留下来的恩怨,就只和云浓在一处,那就真是好极了。
大抵是午后阳光正好,云浓睡得很是安稳,就这么睡了小半个时辰。等到醒来睁开眼,她发现顾修元站在自己身旁,仍旧是先前那个模样,像是压根没动弹一样。
“你……”云浓坐直了身子,正想说什么,可被压了许久的手臂却酸麻得很,也顾不上再去问顾修元什么,一边“哎哟”着,一边苦着脸去揉手臂。
顾修元将她这模样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将她的手抓了过来,一点点地替她揉捏着。处理了手臂后,又站到她身后去,捏了捏肩背。
云浓被伺候得舒服,神情舒展开来,向后倚在他身上,颇为满意地出了口气。
她这模样,倒是像极了先前府中养过的一只鸳鸯眼的白猫,慵懒又高贵。
顾修元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呀……”
此时时候尚早,云浓并不想急着离开绮罗香,左右无事,便翻了个话本出来看。
顾修元也没说什么,放着那么些正经事不做,只陪着她在这里消磨时间。
两人谁也没说话,但也很是和谐。
数年的相处早让她们有了无声的默契,只要没什么意外,大半时间称得上是顺遂。
及至天色渐晚,云浓也觉出些饿,便丢了话本,像顾修元道:“我饿了。”
“那走,咱们吃饭去。”
顾修元站起身来,又将她拉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云浓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及至下了扶梯,轻轻地挣扎了下,想要将手抽回来。
顾修元也没勉强,松开了手。
“姑娘,”翠翘见她下了楼,如蒙大赦,连忙上前去问道,“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家去了?”
云浓犯了难,看了看翠翘,又偏过头去看了看顾修元,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做决断。
可顾修元这次却并没再退让。
他今日已经由着云浓数次,在这件事上,却没准备再那么“知情识趣”。
云浓咬了咬唇,向翠翘道:“你先回去就是,我晚些时候再自己回去。”
先前看着自己姑娘跟个男人在楼上留了那么久,翠翘就已经算是忐忑不安,如今见她竟然连家都不回,就更是不知所措了。
翠翘揉着衣摆,小声道:“那若是嬷嬷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这实在是个难事。
以祝嬷嬷那个因循守旧的性情,若是知道这些事情,只怕是要觉着天都塌了的。
云浓蹙眉道:“你就告诉她,我想四下去转转。”
“可是……”翠翘这话还没说完,注意到了顾修元看过来的目光,不由得一激灵,止住了话头。
云浓注意到这一点,侧了侧身,挡住了顾修元,而后向翠翘道:“你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那好吧,”翠翘迟疑着,随即又凑近了些小声嘱咐道,“姑娘可要早些回来。”
云浓点点头,应了下来。
她虽还是随着顾修元出了门,可经此事这么一打岔,多少也损了些兴致。
顾修元将此看在眼里,离了绮罗香后,方才问道:“你很怕那位祝嬷嬷?”
“倒也算不上怕,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云浓无精打采地解释道,“她老人家担心得多,也想得多,更何况……”
更何况她与顾修元的关系,只怕绝大多数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就连翠翘,也不过是因着习惯了听从她的命令,所以不敢再□□驳罢了。若是真让祝嬷嬷见着了,云浓压根不敢想象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时下虽是民风开放,可却也没到这种地步,何况她如今也再不是什么怀昭郡主,而是个家道中落的寻常姑娘家。
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又如何能宣之于口?
云浓转瞬之间想了许多,只是这些话都不适合拿来同顾修元提,所以便只能压了下来,叹道:“罢了。”
然而顾修元是何等敏锐的人,只听了个开头,就能将云浓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他斟酌再三,试探着提到:“你若是担忧这个,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云浓下意识地追问了句,及至对上顾修元的目光时,忽然福至心灵一般猜到了他要说的话,连忙抢先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顾修元的话都到了舌尖,见她如此,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说这事之前,顾修元就料到云浓九成是不会同意的,她这反应也算是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怎么失态。
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只要有心,便能瞒得天|衣无缝。
云浓觑着他的神色,见他并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方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顾修元打的什么主意,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想要光明正大地在一处,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成亲。
这个想法浮现出来之时,云浓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想成亲,也不想和顾修元成亲。
前世两人关系最为亲密之时,都从未提及过婚姻与名分。云浓是怕麻烦,顾修元则是另有打算,也算是殊途同归,心照不宣地将这事揭了过去。
当初尚未提及过,如今两人这种关系,要来提什么结亲,未免有些可笑了。
图个什么?同床异梦吗?
虽说出了这么个岔子,但顾修元掩饰得很好,云浓也装傻充愣着,不约而同地谁也没再提。
顾修元原本是想要带她回郡主府的,见她如此,知道时候还未到,便又改了主意,到附近的酒楼去吃东西。
他对云浓的口味再了解不过,压根不用问,就点好了饭菜。
因着知道云浓的酒品算不上好,所以他压根没点酒,只让人上了壶好茶,亲自斟了给云浓。
两人在一处时,几乎不用云浓费什么心,顾修元就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云浓也早就习惯了这一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及至填饱了肚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云浓试探着提道:“我该回去了。”
顾修元放下了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先前在绮罗香时,你是不是还欠了我什么?”
云浓原本都将那事给抛之脑后了,经他这么一提,方才又想了起来,脸颊霎时红了,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罢了,”顾修元站起身来,要送她离开,“先记在账上,等晚些时候,我再连本带利一并讨还就是了。”
云浓:“……”
这话经不起细想,尤其是顾修元说这话时那个似笑非笑的调子,很难不让人想偏。她也不好回答,便只能装傻。
两人并未乘车,一路走了回去。
从酒楼到云浓的住处算不上近,但闲聊着,倒也不觉着无趣。
及至快到宅院,顾修元止住了脚步,同她笑道:“这么一天下来,想来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
“好,”云浓点点头,又道,“那你慢走。”
两人客套地道了别,云浓这才转过弯去,向着家中走去。
果不其然,翠翘正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地见着她后,连忙迎了上来:“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云浓问道:“嬷嬷呢?”
“她老人家正在吃饭。我先前按着您的说辞转告了她,她倒没说什么……”翠翘见云浓神色一缓,反倒着急道,“可是若再这么下去,嬷嬷也迟早会发现的。姑娘,你同那位公子究竟是……”
“嘘,”云浓抬手放置唇边,示意翠翘不要再说,片刻后方才又道,“这事我也说不好。”
“这怎么能行呢?”翠翘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若真是两情相悦,哪怕是定亲呢,也该要个名分才对啊。”
翠翘一向觉着自己姑娘是很靠谱的人,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一向,便觉着心力交瘁。
云浓想了想:“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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