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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霁从疗养医院回到家一走进门便看见张韫之坐在他家沙发上等他。
“拿到没有?”张韫之紧张地问他手里还捏着一张牌。
“拿到了。你们玩儿什么呢。”喻霁走过去看了看张韫之又不服输地和温常世玩起了德州扑克已经给温常世写了一堆欠条。
喻霁从包里拿出装着他外公两管血的小盒子放到张韫之面前然后坐到温常世那张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去抓着温常世的手拿起来看了看温常世的牌面再看看桌面上的公牌笑眯眯地说:“运气不错嘛我偷偷帮你去看看韫之有什么牌。”说完喻霁又走到张韫之边上去企图偷看被张韫之用眼神斥退了。
“小喻回来了我们吃饭吧”张韫之趁乱把手里的牌扣下了说“不玩儿了。”
“干嘛半途而废”喻霁随手拿了一张欠条看了看对张韫之道:“张少爷怎么这么抠门看不起我们阿世啊?”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笔硬生生在欠条的数字后面加了三个零说:“这样还差不多。”
说罢他将改过的那张欠条折起来塞进温常世手里叮嘱温常世:“好好收着。”再把剩下的都扔进垃圾堆对张韫之道:“一张欠条就够了别的统统作废怎么样你小喻哥哥对你好不好?”
张韫之悲愤交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上一次玩德州喻霁还站在他这边帮他对付难缠的温常世现在却已经和温常世同流合污。
“好了好了别那么小气嘛”喻霁自顾自说着拉起温常世往餐厅走“让我看看今天韫之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张韫之在后面把装着血的盒子收好了走过去和他们一块儿吃。
餐间喻霁才说起他今天去医院的细节取血差一点就没成。
因为喻老先生的情况时好时坏医生一直在房间里待着后来喻霁直接开口说想和他外公单独待一会儿医生才出去。
护工等房里没人立刻问喻霁收没收到短信喻霁点了头拿出了抽血的设备给他外公抽血。
没想到喻老先生的血管太细喻霁扎了两次都没扎到幸好护工接了过去说她以前在公立医院做过抽血的护士她挑了个隐蔽的位置熟练地替喻霁抽了两管。
只刚刚抽完医生便又重新和卢助理一块儿进来了医生说喻老先生需要好好休息婉言将喻霁劝走了。
“今天也没认出我”喻霁说起外公总是有些难受低着头对张韫之说“反应比之前更慢了。”
“化验了就知道了”张韫之劝他“你先别太担心。”
喻霁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放下了筷子。
吃过晚餐三个人坐会客厅喻霁想玩儿一个射击游戏光盘摆在楼上书房他自己懒懒地半躺着不想动便使唤温常世上去拿。
张韫之收拾了东西要去医院听见喻霁的话转头去看正好看见喻霁伸手去拉温常世手臂嘴里还可怜巴巴地说“帮我拿一下吧”一副心灵濒临瘫痪的无赖模样。
张韫之心说温常世肯定不会给喻霁拿最后还是要轮到他不如主动帮喻霁拿一拿算了刚想站起来温常世动了。
温常世比他都先站起来一声不吭地上楼了。
张韫之吃惊地看着喻霁问他:“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什么?”喻霁装傻道。
张韫之刚想再说楼下地下室突然有动静好像有人进门了。
喻霁身一震坐了起来和张韫之对视了一眼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地下室楼梯的方向。
“宝贝。”邵英禄手搭着扶手慢慢走了上来看见张韫之对他笑了笑说“韫之也在我们家里呢?”
他穿着一条白色衬衫领带扯散了一些扣子解开了一颗红光满面走路不大稳像刚从饭局上下来。
“怎么傻站着。”邵英禄笑呵呵地走过来。
喻霁脊背发麻死死盯着邵英禄心跳得快要超过负荷又不能作出紧张的样子他静静深呼吸了几次才开口:“老爸你怎么来了。”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楼梯只听见自己凭着惯性说话:“吓我一跳还以为进贼了。”他的每一记心跳都仿佛在冲着楼上大喊:“温常世千万别下楼。”
“小兔崽子瞎说什么”邵英禄笑着拍了拍喻霁的肩道“老爸正在附近吃饭顺路过来看看你。半年不来了怕你记恨我。”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就算喻霁脑中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他也靠本能表现出了最适合邵英禄的那个喻霁:“我一个人在这儿待的好好得。”
“行吧”邵英禄坐下了又四下看了看才想起来喻霁这里没有住家保姆就对喻霁说“给你老爸去倒杯茶。”
“哦。”喻霁僵硬地转身去了吧台。
张韫之大约也是很紧张跟他爸聊天聊得很大声生怕楼上那位听不到。喻霁倒茶的手有些抖他小心地回头看了楼梯一眼并没有温常世的身影想来是知道了楼下有位不速之客便藏起来了。
喻霁端着茶走过去正听见张韫之和他爸道别:“叔叔我先走了医院还有事儿。”
张韫之提着装着喻老先生血的包先下楼了喻霁把茶递给他爸听他爸说:“没个住家工人茶都得自己泡烫到了手怎么办?”
“我都喝冰水。”喻霁耸耸肩尽他所能轻松地说。他余光看见桌上放着的纸牌万分庆幸方才将欠条都扔了。
否则邵英禄拿起来一看就是“本人张韫之今日欠温常世xxxx”。
“和韫之玩儿德州呢?”邵英禄喝了口茶和喻霁闲聊。
喻霁点了点头邵英禄又说:“下午去看外公了?”
“嗯”喻霁垂了垂眼又抬起来忧虑地说“外公不大好。”
邵英禄叹了几口气说了些关心丈人的场面话又说:“我认识幼怡的时候你外公也和我现在差不多大。”
“是么?”喻霁微微有些走神嘴上捧场道。
所有喝了酒的中年男子都爱回想当年邵英禄也不例外。
他看着喻霁怔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头一次见幼怡还是你外公的司机。去喻家大宅子门口接大小姐去上大提琴课她自己背着提琴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服漂亮的和下凡尘的仙子一样。”
“哦?”喻霁说了一个字觉得不大够便又说“我记不太清楚我妈的脸了。”
他时长会翻看旧照片但不论对着照片看多久只要一闭上眼喻幼怡的脸就无法浮现到眼前来。
“我倒记得清楚。”邵英禄闭着眼道“她一笑一哭我都记得清楚。”
他又睁眼望着喻霁说:“和白露相处的怎么样?。”
喻霁顿了顿嘴巴张开了几秒“好啊可是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
喻霁指尖很麻连视觉听觉都变钝但吐字清晰得很一个字也不敢说错。
“早什么”邵英禄打断了喻霁摇着头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
邵英禄突然停下了。
喻霁面无表情看着邵英禄算了算时间岑慧珊第一个儿子出生的时候邵英禄确实也不过喻霁现在大小。
“宝贝爸爸是怕你结婚生子太晚外公看不到那多可惜。”邵英禄硬生生转了个话题语重心长地对喻霁说。
喻霁没再反驳什么他不能和邵英禄吵架又记挂着楼上的温常世精神极度紧绷连气都顾不上生只是心里仍憋得慌不想再听邵英禄说任何关于他妈和他外公的话。
邵英禄还在不断和喻霁说着婚姻的好处喻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最后邵英禄手机的震动声唤醒了喻霁。
“慧珊?”邵英禄接起来面色带着冷淡“我在儿子这里。”
“还有哪个儿子?
“行好好。
“我这就回来。”
邵英禄挂了电话对喻霁道:“你弟弟学校出了点儿事儿老爸得走了。本来还想在这儿借宿一晚。”
见喻霁不说话邵英禄又自找台阶下:“唉儿子长大一个人呆习惯了怕是也不想老爸住着。”
邵英禄一走喻霁在客厅坐了一小会儿走下楼去检查看了看车库里邵英禄的车不在保姆房没人连楼梯下的小储藏库都看过了才放心上楼想去找温常世。
但他一间一间房门推开来看都没有找到温常世的踪迹。
也不在客房、书房、主卧、小会议室、小客厅。
喻霁手脚冰凉一扇房门推开了又再开一扇心里酸得要命暗暗地骂温常世死哪儿去了他爸都走了怎么还不出来是要急死他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喻霁下了楼又忍不住去检查了车库和保姆房才推开客厅和后院连接的门走到室外去。
天黑黢黢的海风都是凉中夹热从悬崖下抚上来。
喻霁走了几步觉得院子里也没人手和脚都有点软走在鹅卵石小道上险些跪下来他走到狗屋边温常世也不在。
“温常世。”喻霁轻声叫了一句他大声都不敢。他怕被人听见。
喻霁是软弱的他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无能劫后余生也不能让他开心到哪里去。
他沿着步道往前走精神恍惚了起来忽然间他的手被人抓住了。温常世的手很热一下就让喻霁的手不那么冰了。
温常世低头看着他微皱着眉问:“叫你怎么不应。”
喻霁点点头又猛然张望着落地窗后面怕他爸杀个回马枪。
温常世看出他的惊惶没说什么只碰碰喻霁头顶告诉他:“你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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