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旧杀死了我—
天色渐晚,夜幕如黏稠的墨水将星月涂抹,只留下无尽的黑。
爱丽丝跟随少年回到了他的家里,也见到了他重病缠身的老母亲。
“……”
——与怪物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大概三十几岁,女性的五官较为柔和,少了些许凌厉与阴鸷,但睁开眼的那一刻,琥珀色乍然而泄,仍然令人心生恐惧。
是与生俱来的压迫。
爱丽丝移开视线,落在少年雪白的脸颊,琥珀色的重瞳木然无神——
是经历无奈之下卖-身的正常反应。
她笑了:“您和您儿子长得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双胞胎姐弟呢。”
女人像是有些无措,“啊,嗯。”
这也可以理解。
怪物常年生活在孤岛,鲜少与人交流,更不会与谁寒暄。
公主湛蓝色的眼眸浸了些忧色:“您的病怎么样?”
祂说:“重病。”
爱丽丝:“……是什么病?”
怪物抿唇,咕哝道:“很严重的病。”
顿了顿,又补充:“也是,很费钱的病。”
“……”
公主好奇:“平常吃什么药啊?”
怪物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颗药丸,直接从破旧的棉被里掏了出来:“这种药。”
黑色的药丸。
泛着沼泽地独有的烂臭味。
爱丽丝微微点头,水汪汪的眸子更加担忧:“很贵吧。”
怪物点头,自喉咙发出阴冷腔调:“嗯。”
“大概要花费多少?”
怪物很明显地迟疑了会儿:“……一个金币。”
尾音上扬,淡淡的不自信。
自己也不确定是否需要这么多钱。
爱丽丝轻叹:“那您平常怎么养家?”
怪物:“……”
祂说:“我生病了。”
我生病了。
不能干活。
爱丽丝放过这位可怜的老母亲,温柔地问少年:“你平常做什么?”
少年也没编好:“……”
祂抿唇:“做好多事。”
“但都赚不到什么钱。”
爱丽丝穷追不舍,捧着脸问祂:“都做什么啊?”
少年:“……”
爱丽丝微微叹息:“你总要有个一技之长,才能留在我身边呢。”
“而且……你母亲的药,可贵了。”
在这个时代,一金币是真的很贵了,而一百个银币才能兑换一个金币,一千个铜币兑换一个银币。
普通人家,一个银币就能够大半年的生活了。
爱丽丝长吁短叹。
就差直接说负担不起了。
怪物正欲说些什么——
“算了。”
“即便你没有特长也没关系的。”
怪物:“……?”
爱丽丝放空思想,摸了下怪物柔滑的脸颊,迅速收手,汪洋般澄澈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少年,在他漂亮的五官寻找着与骑士相似的地方。
怀念。
眷恋。
绵绵不断的深情。
浓烈如老酒般的情意。
少年肌肤滚烫,烧了起来。
而下一秒,却如浸在了刺骨冰冷的寒潭之中——
公主说:“你很像我的骑士。”
她伤感的要哭了,眸子浸着水光,铺满细碎银河:“可惜,祂死了。”
她口中的骑士,就是少年。
但不知为何,少年却一点也不开心。
为什么要去在意骑士。
骑士已经死了。
现在是祂。
是家境贫寒无法负担母亲重病的少年。
是祂的爱丽丝所喜欢的模样!
为什么要去想着骑士?
为什么?
爱丽丝?
祂的公主,为什么不看看祂呢?
嫉妒如滔天火焰,将祂吞没。
爱丽丝微微蹙眉:“你不要做这个表情。”
“你不要生气,不要愤怒。”
——好像是在安抚祂。
“你这样就不像祂了。”
公主说。
少年喉咙处挤出愤怒的咕噜声。
是怪物愤怒时独有的嗓音。
像是要克制不住。
要用触手编织成笼,永远将公主禁锢在孤岛。
但那愤怒音色又转变为窸窸窣窣的呓语:
克制。
祂转身出了门。
爱丽丝叹了口气,与躺在床上的老母亲感叹:“祂脾气不怎么好呢。”
女人干巴巴:“祂平常不这样的。”
狭小的空间陷入了沉寂,公主随意嗯了声,便四处转转,打量这处并不算大的临时落脚点。
墙壁又破又脏,裂了条缝,呼呼冒着冷风。
女人:“……您不追出去吗?”
爱丽丝将霸总与渣男的神色拿捏的死死的,霸道之中带着几分狂妄,狂妄之余又有那么些许冷冽,且夹杂着不屑与轻蔑:“一个替身而已。”
女人:“……”
爱丽丝盯着那条裂缝。
脑子里关于骑士的印象越来越单薄。
正在此时。
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整齐划一又沉重的脚步声。
神父推门进来,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一瞬,又看向爱丽丝:“爱丽丝公主,您该回去了。”
爱丽丝拖着音腔哦了声。
这么快又这么精准地找到她……
她这是被监视了么。
是谁盯上了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