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摁了免提键,谢婉和严小杰死死盯着她手里的手机。
“喂,小龄?”
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十分杂乱的声音,夹杂着信号受到干扰之后出现的滋滋声。
突然,那滋滋声出现了起伏,之后电话就被挂掉了。
“绕过前面的废墙,往左五十米就到了。”谢婉说道,“是五十米还是六十米来着?”
严小杰和方圆一头雾水地看着谢婉。
谢婉顿时又感到头皮发麻,看来那电话里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大萌。”谢婉求助道。
“是已经死去的小龄接的电话。”大萌答道。
“死人怎么接电话?”谢婉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声音都打着颤。
“所以他们两人听不到,只有你听到了啊。”大萌似乎并不吃惊。
谢婉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纯阴体质啊,她第N次提出退货,可惜没人受理。
“我猜的,应该就是这么走的。”因为怕吓到方圆,谢婉编了个理由。
严小杰是知道谢婉的体质的,也知道她不是那种嘴上没谱的人,她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虽然前面并没有什么废墙。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原来那堵墙已经塌了,只剩下墙桩,被杂草挡着,所以他们才没看见。
终于走到正新冰淇淋厂的时候,太阳已经到头顶了。
旁边杂草里面的大铁牌,正是张静珊微博里出现过的。
三个人互相壮了下胆,推开陈旧的工厂大门。
这间院子里面除了疯长的杂草,就是一些破旧的废机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旧砖头。
“小心。”严小杰拉了谢婉一把,“地上有蝎子。”
谢婉低头,看见一只褐色的大蝎子正往她脚边爬。
方圆捡起地上的砖头,砸了过去,那蝎子的尾巴被砸掉了,瞪了几个人一眼就跑了。
“给张静珊打个电话,看她还在不在这。”严小杰对方圆说道。
方圆没打通。
谢婉的注意力一直在院子四周,已经前面紧闭的工厂大门。她很清晰地记得那女人的话,“明天上午,城西那间废弃的正新冰淇淋厂等我。”
小龄她是不是就死在这里的。
谢婉越往前走,越感到他们离那股阴冷之气更近了。
严小杰推开工厂大门,里面看起来很陈旧了,到处都是灰尘,角落里缠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地上有两串脚印。
三个人沿着脚印,走到厂房最里面。
“好冷。”严小杰打了个喷嚏。
方圆也缩在一旁,伸出手,哈哈气,双手来回搓着。
谢婉感觉到冷,是正常的,她体质这样,没办法,但严小杰和方圆竟也觉得冷,这就有点异常了。
再往前,有个白色的大柜子,这柜子很大,比严小杰都还要高一些。
柜子上贴着过时的冰淇淋广告海报。
这莫非是个冰柜,工厂储存冰淇淋用的?
谢婉在柜子上摸了一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柜子实在是凉,跟冰块似的。
不过这间工厂这么旧了,竟然还能通电,也算是经久耐用了。
“这里面不会还存着以前的冰淇淋吧。”严小杰踮起脚尖往里面看。
他跳起来,只看见里面雪白一片,应该是冰块一类的东西。
谢婉从旁边搬了个破木椅子过来,严小杰踩上去,往里面看了过去。
“天!”严小杰惊呼一声,“快离开这。”
“里面是什么?”谢婉问道。
“一个女人的尸体。”严小杰边说边拉着谢婉往外走,同时对方圆说道,“回去报警吧。”
谢婉停下来,她知道里面躺着的女人就是小龄,她找过她,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然谢婉怕那死不瞑目的女人每天晚上都去找她。
而她身边又没有箫医生。
“师妹,别看了,走吧,先找到张静珊,把那蛊虫杀了再说。”严小杰拉了拉谢婉,“这边就交给警察吧。”
交给警察当然好,警察会破案追凶,但警察不管抓鬼啊。
谢婉走到冰柜前,鼓起勇气,站上椅子,往里面看去。
只见冰水里面飘着一具女人的尸骨,上面爬满了毒虫,那些毒虫啃咬着她的躯体,有些地方已经只剩下白骨了。
“你叫我来,是要干什么呢?”谢婉对着里面,轻声说道,“我能帮到你什么?”
一阵阴风吹来,谢婉似乎从那风里听见了女人的呜咽声,“滕可害我。”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谢婉问道。
“总控室。”女人答道。
谢婉从椅子上下来,对严小杰说道,“这厂里大概有个能控制水电的房间,张静珊可能就在那。”
三人找了好半天,才在厂房后面找到了总控室。
为避免打草惊蛇,三人窝在草丛后面,小声商量了好一会,行动的核心就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喂张静珊吃掉那颗阴阳之血混合调制的药丸。
方圆到总控室门口,敲了敲门,“静静,我给你带午饭来了。”
里面没动静,她便补充了一句,“郎才女貌。”
张静珊打开门,谢婉偷偷看了一眼,她的情况比昨天见着的还要糟糕,脸已经不再是没有血色了,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嘴唇也开始泛黑,翻着干裂的唇皮,像一个很久没有喝水的人。
“静静,屋里黑,咱们在外面吃。”方圆哄骗她道,“天生一对。”
张静珊回过头,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似乎在征询意见。
滕可毫无戒备地从里面走出来,还来不及动作,就被埋伏在一旁的严小杰扑倒在地了。他失算了,他以为自己的蛊术已经控制了所有人。
方圆趁机紧紧抱住张静珊,谢婉冲上来,用尽全身力气,掰开张静珊的嘴巴,将那粒药丸塞了进去。
张静珊咳了两声便陷入了昏迷。
“你们干了什么!”滕可猛地从地上起来,扑向张静珊。
他原本相貌就生得极丑,发起怒来,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睛里爆出来,射出一串凶光,十分骇人。
谢婉拿着一把水果刀挡在前面,不让他靠近。
“滚开,”他声音沙哑,像一个嘶吼的野兽,“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嫌我长得丑,嫌我没有钱,配不上静静!”
这时,昏倒在地的张静珊突然动了一下,她人还在昏迷,嘴巴里却爬出了一只白色的小虫子。
那小虫只长了一只眼睛,身上缠着类似于绷带的东西,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蛊虫死了,滕可突然也跟着倒了下去,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年近五十岁的老人。
谢婉想起师父说的话,他下这金蚕情蛊用上了自己二十年的性命。
他们本来以为这样就完了,却没想到,已经变老了的滕突然可昏倒在地,不多一会竟变成了一堆白骨,彻底没了活人的生气。
方圆胆子比一般小姑娘都要大一些,看见眼前这幅场景也地吓得捂住了嘴巴。
严小杰走过来,蹲在那堆白骨前,仔细看了看说道,“他原本就不是个高寿的,这二十年的性命换来的蛊术,已经把他的阳寿用尽了。”
谢婉走过来,看了看眼前的白骨,她伸出手来,在那白骨上触碰了一下,就瞬间被一股冰凉之气笼罩住了。
突然一股悲愤绝望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中间夹杂着仿若洪流的自卑,这股情绪是滕可的。
谢婉缩了缩身体,像淋在大雨中的一只没有依靠的小鸟。
她眼前出现了一帧帧的画面。
一个长相极丑,家境贫寒的小男孩,在田埂上拾树枝,突然跑过来一群孩子对他扔石头,他们骂他无父无母是个野种,骂他长相丑陋是个怪物。
他只能攥紧拳手,却不敢上去跟他们打架,他害怕他自卑,他无所依靠。
实在没饭吃的时候,他就跟狗抢食,被狗追其实比被人追好,因为狗从来不会骂他丑骂他穷。
终于有一天,有个好心人资助了他,让他吃饱穿暖,供他去上学,还带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来看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身上香香的,皮肤雪白,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那是第一次有人不嫌弃他的长相,拉着他的手陪他玩。
可是幸福那么短暂,小女孩回家了。就又剩下他一个人,他又变成了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丑陋和贫穷如影随形,自卑早已深入骨髓。
他不爱学习,却养地一手好蛊。
他长大了,他决定是找她,去追随这个世界唯一的温暖。
他揣着身上仅有的两千块钱,在火车上站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她。
他跟她告白,却把她吓坏了,还被她的女伴骂地体无完肤。
“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配得上静静吗,你这个丑八怪,不要再来骚扰静静,哪来的滚哪去。你配不上她,配不上她!”小龄尖利刻薄的声音一遍遍想响起。
画面卡在这里,谢婉眼里渐渐生出杀意。
“师妹。”严小杰看谢婉不对劲,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谢婉猛地惊醒过来,滕可身上那种悲恨自卑的情绪全部堵在她胸口,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地她喘不过气来。
严小杰燃了张安神符。谢婉的心绪才算平静下来,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张静珊,说道,“送她去医院,等情况稳定了再找人叫魂。”
“我这就联系私人医院。”方圆说着拿出手机。
“不,去二院。”谢婉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想呆在箫医生身边,哪怕只是在他身边吸几口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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