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个女婴,看起来也就才几个月的样子,瘦黄的脸上满是泪珠,只管紧闭着眼睛大哭不止。
梅若彤轻搂了女婴,让孩子的头靠近她心脏的位置放好,然后一边慢慢地走,一边轻轻地哼唱摇篮曲。
在李彦白、青竹和陈娘子惊讶的目光里,孩子居然慢慢地就不哭了,在梅若彤怀安然入睡。
陈娘子含了笑低声说:
“这可真是奇了,这孩子从到这里开始,就没日没夜地哭,想不到县主竟然能哄住她。”
梅若彤只是微微笑了笑,就抱着孩子走到离李彦白远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梅若彤知道李彦白是恼了她的,其实心里倒是觉得挺好,两个人有了距离,也免得以后再闹的不愉快。
李彦白却盯着梅若彤看了一会儿,扭头对陈娘子说:
“你去把这里得闲的雇工都找来,让她们跟着县主把这首歌谣学会。”
陈娘子和梅若彤同时都愣住了,陈娘子反应过来后,忙去看梅若彤的反应,见梅若彤点头,这才给李彦白行礼后匆匆离开了。
青竹站在梅若彤身后,偷眼看了远处的李彦白几次,见他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竟是一眼也不肯看自家姑娘,就不由得在心里撇了撇嘴。
男人还这么小气记仇的,真是不讨人喜欢。
陈娘子很快就带了十几个仆妇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大些的孩子。
李彦白起身走到了院子里,把正厅让给了女人和孩子们。
快到正午的时候了,正厅里的歌声已经渐渐流畅。站在树下的李彦白微微地笑了笑,缓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陈娘子送梅若彤主仆出门,走到后院门口时才低声问梅若彤说:
“县主,不知王爷是……”
梅若彤停住脚步,看着陈娘子说:
“那位是庄亲王,王爷既然不愿意外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是请陈娘子保密的好。”
陈娘子连连点头说:
“妾身知道的,请县主放心。”
一行人继续往外走,陈娘子轻轻地对梅若彤说:
“王爷资助我们已经许多年了,这里的大部分开支都是王爷给的,王爷有时候经常来,但有时候一两年也不来一回,只派人送银子过来。”
梅若彤嗯了一声,与青竹对视了一眼后,就与陈娘子告辞出了慈幼局。
慈幼局外面的街上人来人往,却并无李彦白主仆。青竹有些失落,梅若彤却毫不在意,甚至还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扶着青竹的手上了马车。
慈幼局斜对面的茶楼上,李彦白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喝茶,秋影和夏风站在他身后。
梅若彤主仆的马车从楼下经过,缓缓地驶进了耀眼而又温暖的阳光里。
李彦白一直看着梅若彤乘坐的马车消失了,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轻声说:
“我们也回去吧。”
秋影和夏风都应了一声,默默垂手跟在李彦白身后下了楼。
看来主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仅再不提梅姑娘,就连碰到也要刻意避开了。
秋闱结束的当天,梅远志又惹出了麻烦,他居然与人赌石,一次就输掉了两万两银子。
赢家追到枫杨街的梅宅要账,柳老太太自然不肯把全部家底拿出来给梅远志还账,惊慌不已的梅远志便被十来个壮汉堵在了东厢房里不敢出门。
为首的精瘦汉子笑着给柳老太太行礼,客气地说:
“老太太,我们知道梅老爷的身份,所以才没要押金就让梅老爷上了赌桌,而且我们还有梅老爷亲手签下的赌约,这种账总是不应该赖的吧?”
柳老太太气得几乎晕倒,梅若彤是给了她不少银票,可一家三口的花用,加上十几个下人的开支并不是小数,更何况梅远志还保留着在江陵做官老爷时的许多习惯,比如经常去外面的酒楼吃喝,买昂贵的笔墨纸砚和古画,甚至还要去花楼听小曲。
所以,虽然柳老太太经常骂梅远志和梅若晴,并且时常拒绝他们父女的一些要求,可她手里的银票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现在大概也就剩下五千两左右了。
这个混账的败家儿子,就算她把棺材本全部拿出来,也还差着一万五千两呢!
当年儿媳妇林云涵的陪嫁折合成银子大概有三十万两,可是让他们一家人过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富贵生活啊。
梅若晴吓得躲在西厢房里不敢吭声,还让铃儿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会冲到她的屋子里来。
梅远志死活就是闭门不出,丝毫不管外面的母亲和女儿。
柳老太太用拐杖狠狠地敲着地砖骂道: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就敢往内院里闯?你们就不怕我去请林大老爷和县主过来?”
精壮汉子客气地给柳老太太行礼,依然带着笑脸说:
“老太太,我们就是知道这里是县主的家,所以才让梅老爷平平安安地回了家的,不然的话,我们主子是不可能给梅老爷这个脸面的。”
精壮汉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虽然还笑着,可眼神里的威胁却也是明晃晃的。
柳老太太顿时说不出话来,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官家老太太,知道敢在这京城里开赌局的,绝对都是背后有大靠山的。
这些人敢追到她的家里来,必然是把她家里的情况了解清楚了的,就这样还敢来,就说明赌局背后的人并惧怕林家和梅若彤这个县主。
柳老太太只能派了一个机灵点儿的下人去林家找梅若彤,她自己气得坐在正厅里呼呼直喘粗气。
青竹很快就来了梅宅,把一叠子银票放在柳老太太身旁的桌子上,然后恭敬地说:
“老太太,今天是林大公子考试结束的日子,一家人都在忙着给大公子庆贺。姑娘说这时候不好为这种事情去打扰老太太和两位舅老爷,这些银票都是老太太和舅老爷们平日里给姑娘的花用省下来的,本来还没有这么多,我来的路上又去当了姑娘的几件首饰才凑了这一万一千两银票,您看看够不够?”
青竹话虽说的客气,却把这件事情给梅若彤带来的麻烦给说了个清楚。
柳老太太老脸一红,只能强撑着说够了,打发青竹离开后,她又开了自己的箱笼,拿出了最贵重的几件首饰让人送去当铺换银子。
梅远志躲在东厢房里喝茶,听到房门被柳老太太的拐杖砸得砰砰响,他只好在柳老太太的骂声里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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