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太手里的拐杖劈头盖脸地往梅远志身上打去,梅远志又疼又恼,急忙往屋子的角落里躲。
催债的人和下人们都在院子里看着,他这堂堂进士出身的老爷被母亲举着拐杖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柳老太太打累了,才一边怒骂梅远志,一边将梅远志屋子里值钱的字画笔墨等都收拢起来,然后派了两个小厮送去当铺里换银票。
梅远志肉疼不已,等到天都快黑了,柳老太太终于凑够银票打发走了催债的人之后,梅远志才试探着走出了西厢房。
午饭自然是没吃,而且柳老太太也没有让他吃晚饭的意思。梅远志身上疼,肚子饿,实在忍不住了,就往梅若晴的屋子里走去。
梅若晴哭得双眼通红,正看着桌上摆的两碟素菜和一碗白粥发呆,见到梅远志进来,梅若晴受惊般地跳了起来。
梅远志皱眉看了看桌上的饭,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咳了一声后对梅若晴说自己要出去见个朋友,让梅若晴给先给他拿些银子用。
梅若晴的眼泪忽地就流了出来,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梅远志说:
“除了吃穿,祖母从来不给我银子,父亲你是知道的。我就前天去林家看望大哥和长姐的时候,长姐给了我几件首饰和几匹布料,大哥给了我十两碎银子,父亲要是看的上,就都拿去好了。”
梅远志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瞪了梅若晴一眼说:
“我是你父亲,难道会拿了你的银子不还?要你这样冷言冷语的给我脸色看。”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意思是就算梅若晴如此说,他也还是要从这里拿银子。
梅若晴失望地冷眼看着梅远志,摆手告诉躲在角落里的铃儿去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铃儿急忙把装银子的荷包、装首饰的匣子都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梅远志冲着铃儿骂道:
“你个贱婢看什么看,滚出去!”
铃儿落荒而逃,临出门时含泪看了一眼正在无声流泪的梅若晴。
梅若晴真算不得是个好主子,脾气暴躁,动辄就会打她一巴掌或者掐她的手,可她跟了梅若晴快十年了,多少已经有了感情,尤其是最近两个月,主仆两个在柳老太太的手里讨生活,一起挨骂挨打,关系居然奇迹般地亲近了起来。
铃儿抽泣着候在门外,心里开始心疼梅若晴,同样是亲姐妹,主子现在过上了大姑娘以前的生活,难道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梅远志夺门而出之后,铃儿才赶紧跑进屋子关好了门,这才发现梅若晴正坐在床边的地上低声哭泣,桌上的首饰盒子空空如也,装银子的荷包也没了踪影。
今天是林辰晧第三场考试的最后一天,一大早梅若彤就去陪老太太吃了早饭,准备吃完饭就去京郊老太太的庄子里住几天。
早就决定了在林辰晧高中后和他实话实说,梅若彤就不想再多生是非,她怕林辰晧感觉这场考试有把握,迫不及待地再向她表白,那她就只能直接拒绝他了。
老太太也赞同梅若彤的做法,拖泥带水,最后必然会把林辰晧伤的更狠。
老太太和梅若彤顾忌的是同一个问题,林辰晧这几场考试下来,身体本就已经疲累至极,还是等他歇息几天,待放榜之后再说清楚的好。
梅若彤离开福寿堂后就准备去外院和梅臻阳说一声,结果又在林辰晧和梅臻阳所住的院子附近看到了锦红的身影。
梅若彤气得闭了闭眼,冷声吩咐青竹去把躲到亭子后面的锦红带过来。
青竹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眼里带了怒气,几步就跑过去把锦红给扯了过来。
锦红苍白着一张脸跪在梅若彤脚边,哆嗦着说自己来外院是为了找个方便出府的仆妇替她给老家的父母捎点银子补贴家用。
作为二太太宁西柔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锦红不仅是长的好,通身的穿戴打扮就是普通小官家的姑娘也是比不了的。
梅若彤居高临下地看了看锦红粉嫩的俏脸,淡淡地问:
“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便信你一回,也不会去二舅母那里求证什么,权当替你留几分体面。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出现在我哥哥和表哥的住处附近。
你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就从今天起好自为之,若不然,自然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大家族中常有女性的长辈会把身边品行好的丫头赏到晚辈身边伺候,这些丫头最后一般都是成为通房或者姨娘,地位甚至比外面买回来的妾室还要高些。
可二太太无论是作为婶婶,还是舅母,都是没有资格往林辰晧和梅臻阳身边送人的,能这样做的,林家现下也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这大概也就是锦红不惜铤而走险的原因。
锦红顿时红了眼圈,委屈地哭着说:
“奴婢明白县主的意思,可奴婢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家里穷才卖身为奴养活家人,二太太也教养了奴婢多年,奴婢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寡廉鲜耻。”
听锦红居然还敢嘴硬,居然这样呛梅若彤,青竹顿时就恼了,抬脚就要去踹她。
梅若彤拉住青竹的手制止了她,淡淡地笑了笑对锦红说:
“既然如此,那就当我错怪了你,你回去二舅母身边伺候着吧。”
锦红语气生硬地应了梅若彤一声,爬起来就往内院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委屈地摸着眼泪。
青竹气得跺脚,梅若彤看着锦红的背影冷冷地说:
“我怎么说都是这个家的客人,她是二舅母身边得用的人,没有证据地闹起来,怕是连二舅母也会与我起隔阂。
所谓不教而诛谓之虐,我今天警告过她了,她若能收了不该有的心思,自然是皆大欢喜。她若还是想踩着哥哥或者表哥的名声往上爬,我也不介意要了她的命。”
青竹嗯了一声,陪着梅若彤往林辰晧和梅臻阳住的院子走去,边走边还回头看了一眼锦红远去的方向。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看起来处处端庄得体、深受二太太和老太太喜欢的锦红,原来居然也有这样肮脏的心思。
考完试回到家的林辰晧沐浴更衣后,没有像别人那样立刻蒙头大睡,而是束好尚且半湿的头发,就脚步匆匆地往内院走去。
梅臻阳和墨香都知道林辰晧这么着急是为什么,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墨香去收拾林辰晧从科场带回来的东西,梅臻阳稍等了一会儿才起身去福寿堂。
自从梅若彤早上和他说了自己的决定,梅臻阳的心情就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他虽然不赞成梅若彤的决定,可外祖母和舅舅们都已经同意了的事情,他又能怎么样呢?
老太太早就在正厅里等着林辰晧,见林辰晧进门,就忙问他身子可好,可是累坏了。
林辰晧答了老太太的话,就四处都在屋子里打量,以为梅若彤是在内室或者去小厨房看老太太的晚饭了。
老太太看着魂不守舍的孙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笑着对他说:
“浩儿,彤儿本来一直在家里等你,可行宫那边派了人来,让你表妹去陪公主几天,她不好拒绝,只好一大早就出发了。不过她说了,等发榜的那天她一定会回来为你庆祝的。”
现在结果未知,老太太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孙子和他已经熬得通红的眼睛,实在不忍心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他,只希望能等林辰晧好好休息几天之后再说。
林辰晧心里十分失望,但听了老太太的话也只能应了一声,陪着老太太和跟过来的梅臻阳一起用了晚饭后就回去外院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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