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谭娘蹙眉,复述着女人的话。沐吹寒的到来已经将她的心神搅乱,乍一听到这话,她心头缠绕的不安感更浓了。
谭娘转头去看她年幼的儿子,小孩依旧坐在床上笑得无忧无虑,让她也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下。
安安感受到母亲的目光,抬头回望:“娘亲,兰姨,你们在说什么呀?”
“没事,娘亲去去就来。”谭娘温柔道:“安安就在这,跟哥哥还有兰姨玩好不好?”
“嗯嗯。”安安露出灿烂的笑容,下床来拉住了沐吹寒的手:“娘亲快去吧。”
他看起来很喜欢沐吹寒,亲近之意溢于言表。这对沐吹寒来说很新奇,他所认识的停云君内里虽是个心软的善人,但表面上总是冷冷淡淡,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
可他并不为此激动。安安的小手软乎乎的,也极爱笑,那双清澈的眸子对所有人都释放出善意。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以后的停云君?
只是漫漫修仙岁月吗?
沐吹寒揉揉安安的脑袋,小小的身体里承载着叶听江的神魂,他的记忆也被定格在这年岁。但沐吹寒可不相信幻境会好心为叶听江复刻无虑的童年,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仓促出声叫住谭娘:“别,你别去。”
谭娘却好像有了预料,只是低笑了声,又很郑重地道:“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安安。”
母亲沉重的表情终于让小团子也感到了不对,他迈着小短腿跑到谭娘脚下张开双臂:“娘亲,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沐吹寒正想将他拉回来,楼梯上却已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喧闹。
男人的声音很不客气:“推三阻四,人呢?”
老鸨陪着笑:“各位爷,谭娘确实是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呸,啰里啰嗦。”男修骂了句:“我们家主想见人,是你这老婆子能拦的?”
谭娘闻声脸色煞白,猛地将安安推开她身边。一旁的兰娘惊慌失措,谭娘竟朝沐吹寒道:“护着他,别让他出来!”
话音落,她甩上了门。
安安被平时温柔的母亲吓了跳,竟然哇哇地哭出了声:“娘亲,我要娘亲。”
他或许是心有所感,想要推开门冲出去找母亲。
沐吹寒赶忙从身后紧紧抱住孩子。他有预感外面将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在身后匆匆喊安安:“停云君,叶听江!仙君!”
每一个都是来自现实的称呼,沐吹寒并不确定具体唤醒人的方法,只能先试试最简单的一种,企图在一切发生之前将叶听江带出幻境。
可惜安安对每个字都毫无反应,依旧哭闹着要喊娘亲。
外面的男修已经逼近,谭娘冷冷质问:“是他叫你们来的?”
安安听到娘亲的声音,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沐吹寒狠了狠心,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
男修们笑:“正是,家主可是让我们来接小少爷回府的。”
嘴上说着“小少爷”,实际上沐吹寒并未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任何一丝敬重。
“凭什么!”谭娘斥道:“他是我的儿子,你们休想带走他。”
“你的儿子?”男修嗤声:“这可是叶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你这下贱的女人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话,说不定家主能赏你个侍妾的位置。”
谭娘冷声:“当初是他说了不要这个儿子,如今我也不曾去纠缠他。你们又为何出尔反尔?”
男修已没心思和她再谈:“让开,你儿子是不是就在里面!”
兰娘在一旁瑟瑟发抖。沐吹寒心里焦急,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带着安安逃开。幻境解法千千万,或许避开这件事才有出路,也或许一离开就迎来死局。
谭娘似是拦在门前。可她和鸨母身为凡人,对上修士是毫无还手之力。
修士似是踹了谭娘一脚,门前妇人的剪影一下弯了腰。谭娘只是轻轻闷哼了声,依旧死死挡在门前。
鸨母急道:“爷您怎么能动手,咱们虽是弱女子,可也不是不认识其他修士,您欺凌弱小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吧?”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暂时拿出其他客人当挡箭牌。可这也只是无力的威胁,眼下她们找不到任何帮手,唯有寄希望于这群修士还顾点颜面。
“没用灵力已是仁慈。在修仙界,叶家就是规矩!”男修傲道:“让开!”
他像是又要对谭娘出手,沐吹寒感到怀里安安开始疯狂挣扎,他快要箍不住孩子,只能死命拖着他。
可是孩子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完全不是一个男童能使出的力气。这只能是叶听江作为幻境之主爆发出的力量。
沐吹寒咬牙,再顾不上其他,指尖灵力化成一道绳索,瞬间将安安束缚在原地。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下一刻,安安身侧灵光爆涨,那道灵绳瞬间化为虚无。沐吹寒也被灵光震开,安安哭叫一声:“娘亲——”
男修闻声,喜道:“在里面!”
谭娘厉声:“安安,回去!”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安安哭着冲出房门,一下子扑到谭娘怀中。
沐吹寒紧跟着出去。现在看来幻境完美复刻了中术者的记忆,这一幕是真实发生的景象,幻术的意志无法动摇,不可更改。
谭娘用力紧紧抱住儿子,男修立刻去抢过男孩,安安被大力拉扯着,哭得撕心裂肺:“娘亲,娘亲……”
“别动我儿子!”谭娘的头发在拉扯中散落,平时端庄的脸容此时有些骇人:“别动。”
男修一把夺过孩子,转身要走,谭娘追在身后,语声凄厉:“还我儿子——”
沐吹寒在旁静静看着这一幕,他很想做什么,但已经知道一切无从改变。
明知是深渊,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看年幼的叶听江朝着悬崖疾驰,重历当年的一切苦痛。
谭娘不要命地扑过去,反应过来的兰娘和鸨母也上来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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