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考虑到杜若的身份情况,回程之路沈芳洲特意吩咐船只慢行。
等船队重新在皇城东侧运河码头靠岩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之后。
宫道两侧绿柳成荫,京城里的姑娘们都已经换上纤薄的夏衣,北国也已经正式进入夏季。
晨时,凌星飘起细雨。
官道上落叶堆积,这让扫街的工作越显得有些艰难。
曾经的一代名儒叶闻笛,头上戴着斗笠,抓着扫帚吃力地清扫着被踩进泥里的落叶,几次用力都没有扫出来,只能蹲下身去用手拿捏。
吱呀一声,城门缓缓开启。
远道而归的旅者马车入城,铁蹄踏过青石官道,发出得得的马蹄声。
叶闻笛丢掉手中捡起来的落叶,抬手一抹脸上的水,转过脸看向城门的方向。
六匹骏马并架的华车,已经驶过城门。
车身上的金色蟒纹装饰,被雨水润泽,越显得闪闪发光,那盘锯的大蟒似乎也有几分腾飞而起之势。
叶闻笛眯了眯眼睛,认出那是沈芳洲的马车。
“停!”
马车内的沈芳洲,当然也看到他。
一个多月不见,这些曾经的大儒一身破旧单衣,身上又是泥又是水,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要不是知情人,谁敢相信,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扫街老头,曾经是当初名满天下的大儒。
马车停在路口,沈芳洲挑起车帘,隔着细雨看过来。
“叶先生,好久不见!”
比起之前城门一别,这位可是苍老消瘦许多。
诛杀叶氏族人之后,他也已经诏书回京,宣告天下,叶闻笛当然也是早就听到消息。
在大楚繁衍几百年的大家族,就这样毁于沈芳洲一手,叶笛闻的心中自然是又怒又疼,听到消息之后,他这一头保养极好的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
“草民叶闻笛……见过千岁!”
“放肆!”沈九怒骂,“大胆刁民,见到千岁,竟然敢不跪?”
叶闻笛与长公主依旧有夫妻关系,若诛连叶闻笛,长公主也要受其牵累,无奈之下沈芳洲才没有将叶闻笛也一同抓去问斩。
否则,这位现在只怕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沈九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心下气怒难平,怎么都要刁难他一番。
叶闻笛咬了咬后牙,挑起破旧布袍,跪于一片冰冷的泥水之中。
“草民叶闻笛……拜见千岁!”
沈芳洲隔着马车纱帘,斜睨一眼他跪在泥水中的被浸透的膝盖,冷冷地哼了一声。
“走!”
“启程!”
传令官高宣一声,马车继续向前。
一众护卫在沈芳洲身侧的锦衣使们,故意将马赶到叶闻笛四周通过。
生怕被马撞到,叶笛闻只是跪着没敢动。
大家故意将马赶得飞快,马蹄踢踏,泥水四溅。
叶闻笛溅得满头满脸都是泥水,却只能跪在原地忍由众羞辱。
好一会儿,沈芳洲等人的车马才离开主街。
他撑着地想要起身,一对膝盖在泥水中跪得太久,站都没站起来,重重又扑跪于泥水中。
此时,另一队车马也已经入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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