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之大临,远不如当年的风平浪静了,现在的大临虽然还会有那种武力,可是也就只剩下当年的武力了。
大临无论是财力还是民生,其实都早已经不如当年,只是这不仅仅是因为平帝一人的问题,就算他平帝再怎么挥霍,也不可能把整个大临挥霍到民生凋敝的。
真正让大临衰弱的原因,是当年文成皇帝末年的那几次大战。虽然每场都是大临赢了,可是这是战争,不是赢了就没有代价,只是赢了比输了的代价稍微小些而已,这是战争,不是什么享乐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且大临虽然和草原联盟开战了,并且把当时的草原王庭和草原教廷,打成了现在的草原王帐和草原王庭,但是大临却给了草原联盟一些好处,是很好的好处。
不是那种战争索赔,其实只是为了彰显大临那种天朝上国的风范而已。
而且西北地区地大而物不博,所以大临派过去的那些兵卒,想要依靠当地的物产支持他们生活的话,是不太可能的。而从大临向那边运送粮草的话,是耗费极大的,运送粮草的民夫也是需要吃饭的,所以常常是二十车粮食,运到那边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五车,有四分之一是会被吃掉的,而这吃掉四分之一,已经是足够节省了。因为来回也就不过吃了半数而已。西北那边种粮食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除非能够找出什么特殊的作物,不然大临面对到的就还是北疆事务的拖累。
北疆之事,其实要远比世人所见所知之况严重,在世人眼中的大临北疆,不过是草原联盟和胡羯国两个蛮夷一般的国家,能有什么强大的战力。
可是不提草原联盟,就单提一个胡羯国,就不是那么好消灭的。是的,当年的大临把胡羯国打了一个近乎亡国的程度,但是也仅仅是接近于亡国的程度而已,没有到那种真正亡国的地步。
而且就算是接近于亡国,大临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很小。死了一个王昀霁还是小事,王昀霁终究还只是一个人而已。
大临为了围住在大临的那些胡羯国人,耗费了极大的损失,而当时剿灭那些鱼龙混杂之辈,也是死了很多西北军的人。
大临的强大或许是为世人所熟知的,但是大临付出的代价和他成名的程度也是相当的。那些强度是其他国家想象不到的,大临每年的军费花销都已经要比南方的一些小国的朝廷税收高上不少,当年那场胡羯国灭军之战和这些年对胡羯国的连续战争所造成的花销,更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这些花销对于大临来说,不至于要命,可是却也不会是那种特别舒服的情况。
所以沈均知道大临的民生才会像现在这样凋敝,但是大临的国运还摆在那里,只要大临的国运还在一天,沈均就不觉得大临会亡。
国运这种东西或许虚无缥缈,但是却也是一种似乎确实存在的东西,沈均以前是不太相信这些盲目的东西的。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空洞虚无了,因为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还没有继任靖天司司正的定野候而已。
或许会有什么见闻,但是却也仅限于那些东西而已,更多的还是年少轻狂和多年以前的国恨家仇,没有太多的那种所谓的对一些知识和对事情的熟知。
而现在随着年纪的增大,沈均虽然还不是那么会信这种所谓的鬼神之事,但是那种对于国运和一些虚无缥缈的想法,还是逐渐多了起来。不是说人越来就越来迷信,而是人越老,未知的事情就越多,对于一些未知事情的所思所虑也就会越来越多。
所以沈均终于知道为什么即使老练如文成皇帝,也在年过六十之后,也变得焦急起来。因为国运这种东西对于大临的皇帝来说,不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了,是一件非常真实的事情。平帝早年的身体也还是不错的,但是当平帝五十九岁生日一过,他的身体就已经略见虚弱了,而近几年更是已经到了那种世人常用的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如果不是有洪亮在,沈均不觉得平帝能够活得过今年冬天。不是他在诅咒平帝,而是他能够看出来平帝的那种身体状况。
说句好听的话叫做气息孱弱,说句难听的话,叫做有进气没出气。那就只能叫做濒死之人。
吃过午膳之后,平帝还是让大臣们都休息了一会。这种大朝会来的官员很多,虽然平帝已经让很多没有什么太大职权的官员都回去了,但是还是有不少的人的。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那些兵部和户部的小官是没有机会参加这种大讨论的。这种情况更多的时候还是由着各部尚书和内阁辅臣进行讨论的,连武官参加的人都比较少。
这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得已一些官员是在外面的走廊里吃的,当然那些在外面的官员也得到了一些热汤食吃,对于他们来说,本来能够在皇宫里吃到饭食就是已经不错了。更不要说现在这种还有热汤喝了。
这次留下的人数确实很多,多到平帝都心疼自己的饭食了。那些东西可是整个宫里的人吃一天的饭食啊。虽然银钱不是很多,但是宫里的那些太监和宫女是没有这些官员吃的那么好的,而后世的很多人,在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也都只是认为平帝为人比较吝啬,对于宫女们的吃食克扣。
他们不知道的是平帝自己的吃食也就比那些宫女和太监好上一些而已,而这个原因还是平帝的身体不好,需要吃一些补品才行。
平帝不是大临历史上贤明的君主,在整个史书上其实也都只能够算是平等,在一些杰出皇帝辈出的朝堂,更是会被当做昏君。而且他现在在大临的出境,也就和昏君差不多。
但是他的勤俭节约,绝对是大临历史上少见的,乃至于只有前几个朝那几个中兴之主,才能够做到他这种节俭。
在他们休息了半个时辰之后,这场大朝会又继续进行下去了,而且看着这个架势,这些官员说不定可能会留下在宫里吃个晚饭。
一开始还都是官员们之间的互相伤害拉扯和比拼,后来随着一个人的加入,才变得往这件事情的真相走去。那个人就是卢阳王,卢阳王也在宫里吃了午膳,哪怕平帝一直让自己这位皇叔先回家,但是卢阳王没有答应,反倒是义正严词地和平帝说道:“这件事情和卢阳军有关,臣想继续听下去。”
平帝没办法赶他走,如果他的态度但凡没有这种坚决,平帝都是会劝上几句的。
下午的朝会大臣们都是站着的,上午一些年岁高的官员就已经被允许站了起来,而下午平帝觉得自己该消了,所以也就让他们都站起来了。而一些年老的官员,早就被平帝安排人在椅子上坐下来了。卢阳王也是其中一员。
沈均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其实自从文成皇帝去世后,就没怎么在大临朝堂上说过话,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当年那个在朝堂上舌战诸公的定野候。
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只当做他是因为文成皇帝去世后,没有人给他撑腰了,就不再说那些话了,没有人想过太多他会不会有别的身份。沈均在朝堂上的名声太好了。
虽然当年那场怒骂群臣之事,让很多官员对他的好感下降了很多,但是依旧有很多人崇敬这位大临唯一的儒将,自从当年文成皇帝在临死前的最后一次朝会上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其实就是了。只是读书人和他自己不承认而已。
沈均不说话也不会有人会怀疑他,只是沈均一直都在尽力地做两件事情,盯着卢阳王和不让卢阳王发现自己在盯着他。就是这两件事情而已,让他这个一品武夫也有些忙碌,卢阳王还是太强大了。
沈均感受到了卢阳王气息的变化,知道卢阳王要动手了,沈均估摸着这时候应该是差不多申时正了。卢阳王还是坐不住了。
卢阳王缓缓站起身,轻咳一声,整个朝堂鸦雀无声,他说道:“皇帝,老臣有话要说。”
平帝笑道:“皇叔不比多礼,有话但说无妨。”这是平帝今天难得出现的笑脸,沈均和卢阳王以及所有大臣都知道这笑容和话都很虚伪。
卢阳王说道:“老臣谢过陛下。
本王其实比诸位更加知道这些事情的情况,因为本王的儿子还在那里面。但是本王还是不明白,他童环究竟在做什么,那是陛下的圣旨,那是大临的天谕。他居然弃之似无物,他这不是在轻视陛下的皇权吗?
他这就是在侮辱陛下你们居然还为了这样的罪臣开口解释。你们那是解释吗,你们那是质疑陛下的话,你们那是质疑大临的皇权,你们该当何罪!”卢阳王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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