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鄢山下燕子观。苏异喝了满满的一大碗白粥,此时正躺在那巨大的奇石上晒太阳。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喊道:“苏师兄!”转眼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小道士。
“你叫我?”苏异问道。
那小道士点点头,一脸欣喜地看着苏异,却不说话。
苏异从那石头上爬了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又问道:“你是谁?”
那小道士见苏异不认得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颇有些失落的样子,但还是解释道:“在穆棱镇,我和师傅拜访过你家,我还想送你糖葫芦来着,可是你不肯收…”小道士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难过。
说道穆棱镇,苏异便记起了这件事。当时自己似乎还对眼前这小道士不大友好,如今想起来,心里还是颇有几分歉意。
“我想起来啦!”苏异想稍微弥补心中的歉意,只得热情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道士见他记起,一下又高兴起来,说道:“我叫驹铃。”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苏异,期待他再说些什么。
“哦…驹铃…呵呵…”眼前这个内向的小道士似乎和正常人不大一样,苏异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陷入了沉默。
“呃…我该走了,师兄他们等着我呢…”苏异找了个借口,心想着赶紧摆脱这尴尬的气氛。
没想到驹铃又喊住了他,道:“等…等一下!”
“你…还有事…?”苏异疑惑道。
“你们这是要出山吗?”驹铃问道。
“是啊。”
“那…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吗?”驹铃试探着问道。
“跟…我…一起?”苏异有些错愕,道,“为什么?”
“师父让我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苏异瞪大了眼睛看着驹铃,似乎想用眼神洞穿驹铃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那个老道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你…”驹铃有些不好意思道。
“看着我…?我…”苏异为之气结,心里万分的莫名其妙,说道,“随便你吧…”
苏异已经懒得再问下去了,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驹铃松了口气。不管苏异心情如何,他也没拒绝自己,那便很好了。
太鄢山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走在山野之间,距离近城也只有几个时辰功夫了。
苏异和玉篱走在一起,身后还跟着小道士驹铃。
“他是谁呀?”玉篱好奇道。他见这个小道士似乎一直跟着苏异。
“他呀…是我一个发小,我上山后他便一直住在燕子观里。”苏异知道以玉篱的性格,若是实话实说定会给她太多的发挥空间,索性半真半假地编起了故事来。
“那他为什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人多更好玩啊。”
“因为你长得好看,他害羞。”苏异漫不经心道。
玉篱小脸微红,稍稍别了别头,怕被苏异发现。
“那为何他不上太鄢山呢?”玉篱又问道。
苏异没想到玉篱问题依旧这么多,随口说道:“因为我曾经跟他说过山上有位师姐长得十分之好看,但却凶得要命,我这发小胆子最小了,听我这么一说,便死活不敢上山了。”
玉篱听到前半句时心里高兴,正想着自己长得好看跟人家不上山又有什么关系,却没想到苏异话锋一转说她很凶,心里又生起了气。玉篱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理苏异。苏异心里好笑,却是乐得清闲。
过了许久,玉篱见苏异没搭理她,又忍不住问道:“我当真很凶吗?”
苏异没有回答,却是猛然朝队伍前方看去,手指着那边道:“你们快看。”
顺着方向看去,那边陆陆续续出现了几十个骑马的大汉,这些人手里都提着刚刀板斧,来势汹汹。
苏异一溜小跑朝队伍前头靠近,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玉篱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身初生牛犊之势。
只见那领头之人是一精壮男子,身着劲装甲胄,手提一口九环雁翎刀。
“敢问这位壮士,在此处拦路所谓何事?”太鄢山的领队之人守诚当先问道。
那汉子倒提了刚刀,抱拳道:“我们兄弟几个只是赶路恰巧路过此地,各位又是从何处而来?”
“我等自太鄢山上来,受了师命下山布道。耽误了各位好汉赶路,实在抱歉。”
“道长客气了,既然是太鄢山的人下山做好事,那我们便不多叨扰了,”那汉子往太鄢山的队伍扫了几眼,然后大手一挥说道,“弟兄们,继续赶路。”
领头汉子说罢,那一队人马便又绝尘而去。雷声大雨点小,太鄢山众人也皆是愕然。
“师兄,这帮人这等的人数,而且一个个的都不是弱手,这可不像是一般的土匪。”守诚身旁的守谙说道。
“他们应当不是常在这附近活动的,但既然能对咱们太鄢山的名头有所忌讳的,想来也不会远到哪去…”守诚若有所思道,“你说不是一般的土匪,那多半便是官匪了…否则若来的是一帮亡命之徒,我们此时多半就没办法在这里好好说话了。”
所谓官匪,便是那些有些许能耐的土匪,而朝廷又清剿不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官府也没有多少办法去对付他们,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方达成一种默契,即“你不要太过分,我也就不管你了”,甚至双方有时还会互相合作。这样的官匪已然不会再随随便便干那种杀人越货勾当了。
“这…这就走了?”玉篱望着那飞扬的尘土,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你很想被劫吗?”此时两人身后响起了玉衡的声音。
“噫——这不是大师兄嘛,你不是陪着师伯他们的嘛?师伯他们对你寄以厚望,你可别让他们失望啊,还是少跟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人玩为好。”玉篱的话里酸味极浓。
“不学无术是你,不是我们。”苏异纠正道。
玉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哎呀我的好师妹,”玉衡无耐道,“这是谁说的你不学无术,当真是无中生有,可恶至极。”
玉篱别过头去不作声。
苏异连忙打圆场道:“师姐,你看师兄还是惦记着你的,你看他可是舍弃了师伯他们天大的恩宠,只为了过来找你聊两句,你看他这牺牲多大啊。”苏异学着玉篱酸里酸气的语调,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差点将玉篱逗笑了。气氛也有所缓和。
“再有个把时辰便到近城了,师父那也没我什么事,我就在这跟你们说说话吧。”玉衡为了哄玉篱,只得厚着脸皮说道。
三人就这样一路聊着,不时便到了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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