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太太您还活着呢,。”徐清欢平静的声音传来。
孙二太太张大了嘴,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才将憋在嗓子里那口气吐出来。
张静姝见姨母这般模样转身怒向徐清欢:“我姨母客客气气登门,你怎能如此待她。”
徐清欢并没有去理会张静姝,而是直视孙二太太:“那凶徒对孙家和您都十分了解,定然是你们认识的人,能将严老爷的行踪都查的清清楚楚,可见他早就围在你们身边,你们只是一直没有察觉罢了。”
孙二太太战战兢兢地向周围看去:“那我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这样……我……我与人也没有什么恩怨……莫非……莫非……”
张静姝上前拉住孙二太太道:“姨母,您不要听她的,她这样说话是没安什么好心。”
孙二太太打着冷颤,是啊,她不能再说下去,有许多事不可让外人知晓,想到这里,她看向徐清欢:“徐……大小姐……帮我出出主意。”
徐清欢淡淡地道:“我帮不了您。”
孙二太太想着徐大小姐的话,委顿在马车里。
张静姝喋喋不休地骂着难听的话:“姨母,您被吓着了,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您千万不要上当。”
孙二太太第一次想要将张静姝从马车上赶下去。
如同一只苍蝇正在绕在她耳畔,帮不上什么忙,还平添几分恶心。
孙二太太虚弱地道:“静姝,姨母想安静一会儿。”
张静姝听得这话,睁大了眼睛,眼底涌出泪水来:“姨母,您是不是嫌弃我话多了,我……只是想要劝您,您心烦,我不说就是了。”
没想到张静姝会用如此娇弱的语调与她说话,孙二太太一怔,随即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孙润安正撩开帘子接她们下车,方才她和张静姝的话一定落入了润安耳朵里。
孙二太太无暇去想其他,惴惴不安地走进宅子。
也许徐大小姐说的对,凶徒拿走了老爷的舌头,可这舌头却不一定出现在她面前。
刚走进内院,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孙二太太抬眼望去,只见大厨房的方向慌慌张张地跑出几个人。
“还有没有点规矩,”管事妈妈上前呵斥,“冲撞了夫人可怎么了得。”
大厨房的下人立即跪在地上,满上满是惊恐的神情:“夫人,不好了,奴婢……今日出去给厨房添置物什,回来整理的时候发现多了一样东西。”
孙二太太心头涌出不好的预感:“多了什么?”
下人嘴唇哆嗦着:“舌……舌头……”
孙二太太只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瞬间涌上头,看来下一个死的就真是她了:“你叫你母亲来。”
孙二太太勉强支撑着身体,吩咐张静姝:“将你母亲喊来,你跟她说,她若是再不帮我,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当年她嫁去孙家可都是张家出的主意,孙家这些年没少帮衬张家,就算与人结怨,也定是因为张家。
如今闹出这种事,张家怎么能袖手旁观,她就是拖也要将张家拖下水,她活不了,张家也别想太平。
……
安义侯在刑部大牢外下了马,等着广平侯和假崔氏从大牢里走出来。
广平侯府的案子刚刚破了,孙家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
朝堂上竟然还是一片祥和,皇帝坐在御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不是西北战事紧急,恐怕皇帝就会罢了朝会。
两个人影蹒跚而至,广平侯仿佛一下子老了不少,咳嗽的也更加厉害。
赵家兄妹将假崔氏安顿好,广平侯回到屋子里简单梳洗,换了一身衣服,这才看向安义侯:“走吧,我们去兵部。”
兵部尚书洪传庭请他们过去商议如何迎战朵甘思,一同前去的还有宋成暄。
安义侯觉得在府衙见见宋成暄也不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正好借机探探此人虚实。
安义侯和广平侯进了门,只见洪传庭和一个人立在沙盘前,两个人显然刚刚说完话,洪传庭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神情。
听到脚步声,洪传庭和那人都抬起头。
一个英俊的青年立即闯入安义侯视线之中,一双眼睛如墨染般漆黑,目光清明澄澈,神情十分冷淡,目光径直与他对视,不躲不避,虽然只是两道视线,却已经有种迫人的锋芒向他袭来。
安义侯皱起眉头,他虽然还不了解宋成暄,但是此人的态度绝非友善。
宋成暄上前见了礼,没有多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广平侯先开口:“这桩事还要感谢宋大人帮忙。”
广平侯放低的姿态,可见出于真心,如果不是这条对付朵甘思的计策,洪传庭也不能在皇上面前求情,让广平侯府戴罪立功。
他也不能让崔氏剩下的日子过的舒坦些。
“侯爷不必谢下官,”宋成暄道,“下官只是为了西北的战事,并非因为侯爷的家事。”
广平侯一怔。
洪传庭咳嗽一声,就要插嘴将此事揭过去,免得大家因此而尴尬。
宋成暄接着道:“朵甘思一旦整兵来袭,必然是一场硬仗,侯爷在西北多年早有名声,朵甘思设下此局,就是逼着大周临阵换,此时惩办侯爷,正中朵甘思下怀,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侯爷在战场上一雪前耻,只要赢下此战,就能保住广平侯府的名声。
想必侯爷已经想好,要将这条命留在西北战场之上。”
宋成暄这番话,听得每个人惊心动魄,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每个人心中都知晓,但是谁也不会这般冷静地说出来。
安义侯看着宋成暄,宋成暄眉目之间仿佛不夹杂任何的情感,旁人的生死他都漠不关心,心中自然更不会起任何的波澜。
“至于侯爷身边的那奸细,兵部、刑部本该将其法办以儆效尤,她却能说服布让土司与大周联手,在军机面前,刑罚自然可以让步,”宋成暄说着顿了顿,“我有我的心思,所以侯爷不必谢我。
倒是有件事,我想提醒侯爷。”
广平侯一凛道:“请说。”
宋成暄道:“两军对阵,大周军队身后是万千百姓的性命,与布让暂时结盟,只是借路攻打错纳,布让遣奸细祸乱西北此罪不会就此一笔勾销,希望侯爷心中明白,布让等人仍旧是敌非友,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多加防范,不要再次犯错,免得将自己和西北百姓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宋成暄明明只是一个小官,但是他站在这里说的几句话,却让广平侯心中惶恐,即便是皇上命刑部责问他,也只是试探他的忠心,想方设法让他臣服为朝廷所用,仅此而已,想到这里广平侯又看了一眼宋成暄,年纪轻轻却能看透这些……
东南宋家何许人,怎么养出这样的子弟。
说完话,宋成暄弯腰行礼:“想必各位大人要议西北战事,此乃机密,下官便不久留。”
洪传庭脸上仍有失望的神情,却也只能点头。
宋成暄转身走了出去。
“传庭,”安义侯望着宋成暄的背影,“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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