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是天桥的江边?
林灏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居然阴差阳错地走到了天桥江边。
远处,天桥上极其微弱的霓虹灯色彩穿过夜色映在他的眼睛里。
两侧都是低矮连片的红砖墙居民楼,一看就是江边那块棚户区。年年都有传闻说要危房改造,但年年都没有真的拆掉。
“总站不是离天桥边还有一段距离吗?”他冷汗直冒。急忙寻找其他的路,忽然看见了路边立着一个路牌。
林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查看,这是一个指示牌,是给车指路的。
“前方两百米,新公交总站。”
公交总站?总站什么时候新建了?
林灏仔细算算,自己已经有差不多半年没有做过公交了。长期都是在学校与家之间两点一线,距离不到一公里,走十分钟路就到家。
他自己又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新闻,所以在这半年之内完全有可能新建。这也就是说,他之前记的路完全是错的。而周围环境黑暗,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
谁能想到这本来是给他提供便利的居住位置,最后给他造成了这种困境。
两排低矮的居民楼站在黑暗里,一点灯光都没有。街道里只有满地的垃圾,以及无人疏通导致污水也从地底下漫出来的下水道口。
棚户区这边一直比较乱,这些房子里一般会住人,可是住的大多不是这些房子原本的主人。
有不少穷困潦倒的人会随便占一栋没人的楼住进去,除非房子的主人来赶他们。
但这里大多数房子原本的主人,要不是老死了,要不就是可能都忘记这里还有这么一套房子,再或者知道了也懒得管,房子的拆迁款又不会少他们一笔。
他们要是去做房东,给别人租危房到时候还要承担责任。去和这些人交涉也麻烦,赶走了一家会有下一家。
各种原因,导致这里的人基本都能安稳地住在这。
这同时也导致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你的邻居是一个怎样的人。
虽然大多数都是社会底层的普通人,但谁又能知道,卖包子的邻居家中晚上传来剁案板的声音,是不是真的在剁猪肉。
如果林灏是传闻中的那个流窜犯,他肯定也会优先考虑住进这里,这简直就是最好的隐藏地点。
夜色下的棚户区里,不见光亮,只有风声。
林灏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不会那么倒霉。江边的棚户区距离我家不远,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棚户区靠着江边一块未开发的丘陵,所以现在只有一条路。
他看了一眼四周,从树丛里拾起一根掉下来的树枝,挥动了几下,勉强可以算作是防身武器。握在手里,林灏沿着街边一路向棚户区的另一头走去。
宁昌市的夏天不算很热,这几天更是温度一度走低。
林灏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已经成了碎片,在江边晚风的吹拂下,他甚至有些冷,加上皮肤上的破口,冷与疼痛让他浑身轻微颤抖。
除此外,林灏不敢贴近任何一栋房子,他害怕就在某扇门后,就藏着新闻里那个流窜犯。
他走得很快,也尽量保持着安静,脚底下没敢传出任何声响。
冷静点,别跑起来,别跑起来。
林灏压制住自己想要奔跑起来的想法,忍受小腿肌肉的酸痛,快速前进着。
为什么这里一点灯光都没有?
他走在路中间,发现了问题。
如果住了人,为什么这边一点灯光都没有,现在才刚刚九点半啊。
林灏双腿有些打抖。
噶啦一声,旁边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林灏双腿肌肉绷直向旁边一跳。
一双幽幽的绿色眼睛在黑暗中出现。
“艹,吓死我了。”拍着胸脯,林灏对着面前那只黑猫骂道。
这一下差点没把他的心脏从喉咙里吓得跳出来。
黑猫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寓意,有的说是幸运的象征,有的说是驱邪的,有的又说会招邪。
现在这只黑猫出现在这种地方,让林灏不得不多想。
黑猫在黑暗中舔了一下嘴唇,跳进旁边的垃圾堆里不见了。
这只黑猫出现的有些奇怪,林灏心里毛毛的。他准备向前走,从这里离开。
背后忽然传来开门声。
有人!
林灏后背的寒毛竖起,他刚刚为了躲那只猫刚好跳到了一栋房间的门口。
他猛地转身,门内的人,让他比看见那只黑猫还震惊。
“你家住这!?”
门内站着的是今天欠了他三百块钱的卫雪。
卫雪手里拿着一碗米饭,脸上的表情同样非常震惊。但是她思考一下后,就抓着林灏的手向门内走,林灏就一脸懵地被拽进了房间里。
“你大晚上来这里干吗?”卫雪用比他还震惊的语气问道。
紧接着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出门在门口放好米饭才回来。
林灏趁机打量了一下房间。房间里只点了一个蜡烛。加上放的位置比较深,窗帘很厚,所有的光都被拘束在房间里没有向窗外透出去。
里面很简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只有很简陋的桌柜摆放在里面。墙上挂着一个老人的黑白照片,没有其他人在屋子里。
她是一个人住在这的?林灏看着卫雪的背影。
她穿着一套校服,头发已经洗过了,顺着发梢在往地上滴水。放完碗后,她回过头看着林灏,等他解释。
“我......迷路了。”林灏说出这句话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浑身狼狈,衣服都没有几块完整的,皮肤也破了不少。在市区里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也挺不容易的。
虽然卫雪看着他浑身脏乱,但也不太信他是迷路了。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花痴,不会把林灏当作那种口嫌体正直的家伙,明明拒绝,却暗中跟踪自己才来这。
这种段子,最多也就在老套的小说里能看到。
所以她想了会之后,拉开了旁边柜子上的抽屉。
里面是一堆小面额钞票,五块的,十块的。最大的面额没有超过五十,而且都很破旧。
她拿出那张五十的,递给林灏:“我只能先还你五十,其他的下次再还。”卫雪的脸上有些固执的意思。
林灏比刚才更懵了,他用两只手指搓了一下手里的钱。
接吗?
如果想要刷低好感那他接了会比较合适,但是这样他也太小气吧。
大晚上追到别人家里要钱,追债的都特么没这么勤快。
他只是想维系一个同学关系,不是来制造仇人的。
“不是,我不是来追债的。”林灏把钱塞了回去,然后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
自然也是没有解释自己在家里的那一段,只说自己想出来散心,然后在公交车上睡着了。
听完之后,卫雪也了解了个大概。
林灏看说明白了,就想开门离开这,孤男寡女的,可别被胖子说中了。
然而卫雪一下拽住了他的胳膊,看样子是不想让他走。
林灏动作一滞,回过头,想要义正言辞地告诉她,女孩子要自重,卫雪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
林灏静气竖耳,他听到了,在门外,好像有人从地上端起了那个碗。
随即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