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出(1 / 1)

舟舟虽然人醒了过来,但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儿,一双眸子里氤氲着满满的水气,迷茫地看着弘历和静仪。

静仪拉了拉舟舟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瘦削的脸,只觉得眼睛酸的厉害。

雪楼端上来糖水,舟舟一气儿喝了两大碗,又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眼见着舟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静仪和慧仪柔声安慰了她几句便退出了房间叫她休息。

舟舟身体虚弱,并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静仪考虑到舟舟身体状况经受不住什么其他的打击,勒令府中任何人不准就舟舟的病情乱说话,谁敢扰得和惠公主心忧,以雪柔同党论处。

继多尔济塞布腾在外作案杀人后,这已经不是一桩简单的家庭伦理事件,而是上升到了危害社会治安的高度,还有了京兆尹的介入。

静仪和弘历商议了一下,还是决定将此事先同四爷汇报,至于最终断案权是否交予刑部还是由四爷裁定。

静仪昨晚是三更天里才回去的,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事情基本告一段落后,就被下班的傅文拉回自己府中休息了。

弘历和慧仪一道儿坐车回府,慧仪对着弘历感慨道“我看静儿那两个感情倒是真好。”

静仪方才吵着不肯回去,傅文弯腰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什么,静仪耳朵根儿都红了,立马就乖了,拉着小脸随着傅文上车回府。

弘历离得近,听得傅文对静仪轻语“和惠公主还要休息,你在这边守着,她还要打起精神应付你。公主殿下这样别别扭扭的不肯回府歇着,可是要臣抱着您上车了”

受到了启发的弘历伸手揽住慧仪,在她耳畔轻轻吻了吻“咱们感情也是很好的。”

慧仪有一瞬间的失神。

弘历待她的确是好,可那种好,和傅文同静仪之间的好是不一样的。傅文的眼里只有静仪,心里也只有静仪,静仪的一丁点小事对于他来说也是大事。

可她是皇子福晋,自然是要事事以他为主,做每一件事都要以弘历的意志为先。

慧仪抬手轻轻打了弘历一下“别闹。我跟你说点正经的。”

弘历正色道“你说。”

慧仪道“我觉得,咱们府里头的小格格们,还是要多跟着静仪学一学。”

若是养成舟舟那副样子,嬷嬷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将来可以在京里建府,也只能受人辖制。

弘历道“咱们女儿还小呢,日后大清会越发强盛,咱们女儿有你我和皇阿玛撑腰,那些宵小之徒必当不敢乱来。”

慧仪点点头,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舟舟这事情也等于给她提了个醒儿。日后面对高氏等人,她也不能太过不作为了,在一次次底线试探过后,底下人的心养大了,对于上位者也许哪天就是灭顶之灾了。

第二日清晨,静仪照例去和硕公主府中看舟舟。舟舟有小半日里都处于昏睡状态。静仪中途去厢房小憩了一会儿,等到了晚膳时候,舟舟就醒后,已经能够自己捧着碗喝粥了。

舟舟到底是年轻,底子好,且那药本就没什么致命的毒。见着静仪过来,还要下床迎她,却被静仪按住了“起什么快坐着吧,今儿好些了吗”

舟舟对着静仪甜甜的笑了笑“好些了,也有力气了,静姐姐快坐,雪楼,给静姐姐上茶。”

静仪点了点舟舟“才刚好些了,又操这些心做什么,难道雪楼就这么没眼力劲儿,看着我坐这儿还能不管我喝茶不成”

雪楼端着茶盏过来,对着舟舟道“我的好公主,您快歇着吧,奴婢不会少了敦宪公主的茶点。”

舟舟这才安生地坐住了,微微向外侧过身子对静仪悄声道“静姐姐,我睡了这几日,醒来后发现府里头和之前时候不大一样了。”

静仪微微一怔“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以前在屋里头伺候的雪柔和雪影都不见了,郭嬷嬷也是,她前几日还曾跟我说要来报账的,这会子也不见人影了。昨儿几个在屋里头伺候的都是生面孔,还有一个王嬷嬷,我看着凶巴巴的,怕人得很。我问雪楼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她拿一些奇怪的话来搪塞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有多尔济塞布腾,我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来看我一眼”

提到她那不争气的驸马,舟舟叹了口气,似是唏嘘,脸上却不见多少忧伤。

静仪倒是很想听听舟舟对于这位驸马爷的看法儿。

“我对他有些说不清,他对我也就那样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他似乎也并不是太愿意娶我,总觉得留京后随我住着似是低了旁人一头,心里头总有些怨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驸马都这样,总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倒不如我一个人待着自在呢。”

静仪看舟舟元气似乎恢复了一些,跟她再谈一谈未必是坏事,想了想,终究还是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他在外头有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舟舟睁大了眼睛“静姐姐你连这都知道了”

静仪“嗯”了一声“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了。”

舟舟有些无所谓道“不勉强的。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他的,也并不大想跟他在一处的。当初知道他在外头有了人,心里原本也有些生气的。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小时候,自己的簪子被堂姐们抢走了一样,心里不舒坦,但并没有多少嫉妒的想法。”

“后来,郭嬷嬷劝了我一通,说是驸马们不许明着纳妾,可外头偷腥总是免不了的。这些事情宫里的老嬷嬷们也说过的,我人都管不住他的,哪里又能管住他的心呢再说当时我阿玛病得厉害,额娘伤心得六神无主,兄弟们心思各异,我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更是没心思去管那些事情了。”

说到这里,舟舟对着雪楼笑笑“就是这丫头,气性儿大得很,因为我没管这事儿,还自顾自在那儿难受了许久呢。”

她对多尔济塞布腾的恨意还不如雪楼一个旁观者来得更多些,说到底,也就是不在乎而已。

静仪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看舟舟也有些疲倦了,起身告辞道“你好好歇着,我明儿再来看你。”

舟舟“嗯”了一声,等到静仪快要走到门边时候,舟舟出声叫住了她。

“静姐姐。”

静仪回头,听她问道“多尔济塞布腾是不是出事了”

静仪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道“他卷进一件案子里头,被叫去京兆尹问话了。”

外头光线暗了下来,静仪一时没有看清舟舟脸上的神情,却听她缓缓道“静姐姐,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我好起来了,郭嬷嬷和多尔济塞布腾他们的去处咱们就知道了吧”

静仪眼睛都有些酸了“那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啊。”

舟舟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哽咽“我会的。”

静仪也是回府之后,才从傅文口中得知,多尔济塞布腾现在已经不在京兆尹那边衙门里,而是被转移至了刑部。

多尔济塞布腾亲眼目睹了沁雅和奶兄之间的事情,受了不小的打击,整个人都已经有些疯魔了,面对着刑部郎中的讯问,多尔济塞布腾倒是对谋害公主和企图调换阿哥的事情供认不讳。

多尔济塞布腾还直言,满人执掌汉人江山这么多年,不论在思想上还是行为上早就被汉人所同化,早就没有了当年在草原马背上打天下的气势,公主的儿子也是如此,根本不比我们蒙古男儿,也不配执掌王府。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持他们一族血统的纯正。

静仪撇了撇嘴,真新鲜,这年头还有人搞种族歧视。

毒害舟舟的药方也找到了来源,沁雅的贴身婢女扛不住审问全都招了,那是沁雅给多尔济塞布腾的,当年沁雅的姨娘就是这么被嫡母害死的。

当年的沁雅花了重金从大夫口中套出来了原委,又花了大价钱将药方买了下来。

沁雅最恨的人就是父亲的正妻,最终却走了嫡母的老路,落得这么一个可悲下场,不知她的姨娘若是地下有知是何滋味。

等到了就寝时候,静仪还是有些蔫蔫的,傅文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了还是心里头难受”

“是啊。“静仪唏嘘道“其实我在想,舟舟出嫁那年也不过十七岁,早先年被嬷嬷们管得厉害,成亲后就要开了府单过,没有长辈的提点,嬷嬷和下人们不服管,驸马又是个混账实在是有些太为难她了。”

不过还是个高中年纪的孩子呢,就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还遇上了这么多烂人,经历了这么多破事,由不得人不心疼。

傅文拿手轻轻拍打着静仪的背“都过去了,舟舟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静仪抬起头来,轻轻啄了啄他的下巴。

经历了舟舟的事情以后,静仪越发觉得,相比这个世界大多数的女子而言,能遇上他,也是她的幸运。

舟舟府上事情的判决权最后还是回到了四爷的手中。

多尔济塞布腾毕竟是和惠公主的驸马,也是四爷的女婿,他的那些破事儿就是死上十遍都不够四爷解气的。

但为着将多尔济塞布腾对舟舟的影响降到最低,避免叫舟舟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四爷还是选择了低调处置。

郭嬷嬷因为贪没、变卖主子财物,经由慎刑司调查刑讯后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多么令人不齿,羞愧难当,“自缢”而亡。郭氏的丈夫及一众儿孙则发往西北苦难之地,永世不得进京。

至于雪柔,因着对公主大不敬等种种因由,杖毙,族人发往宁古塔,予披甲人为奴。

其他背主之人各有惩处,或发配,或发卖;情节轻微者得以留在府中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至于多尔济塞布腾这个女婿,四爷不光没有宣告相应惩罚,还将多尔济塞布腾垂涎已久的智勇亲王世子之位封予了他。

雁蓉知道这个消息后郁闷到不行。

静仪将书册卷成书筒,轻轻敲了敲这丫头的脑袋。

四爷最是见不得他们这些人作践公主,此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多尔济塞布腾封了世子,的确蹊跷。

等到这位新出炉的世子爷“意外身亡”后,王府的继承者只能是舟舟膝下的小阿哥,也可以说,这个位子是四爷为着舟舟的儿子封的。

舟舟这个驸马,四爷估计是不想留了。

静仪的预感在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两日后,和硕和惠公主的额驸多尔济塞布腾因为获封智勇亲王世子大喜若狂,暴毙在了他所在外置办的一处宅子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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