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不敢说有心思爬龙床一事,只招供说是安嫔叫她在稻凉楼后头哭的,至于原因,当初安嫔并未告诉她,她自己也还糊涂着呢,故而不论慎刑司怎么盘问,也没问出什么新花样儿。
慎刑司再问关于弘时的事情,白桃只承认自己对三阿哥的倾慕,绝不承认有非分之想,更不承认有害人之心。
慎刑司萧太监认为白桃说话不尽不实,对安嫔的说辞也是诬告,好端端的,一个嫔妃教唆宫女去稻凉楼上哭,说出来谁信呐
可白桃毕竟是上三旗的包衣宫女,又没拿住什么杀头的大错儿,就是萧太监也不好对她用大刑,最终也没审出什么叫四爷满意的结果。
四爷看了口供,也觉得安嫔不会害弘时,这两人简直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安嫔跟钮祜禄氏不大对付,跟李氏倒是还好,说是安嫔害弘历都比害弘时有可信性。
白桃这事儿虽不是多大错处,影响却实在很坏。她的父亲在外还干得不错,自己在慎刑司里头也受了大罪,也四爷便只把白桃一人充入了辛者库,并未问责父母兄弟,再罚了拿起子嚼舌根的太监算完。
弘时心大,对于这个结果接受得也坦然,倒是弘历敏感得觉出,安嫔有问题。
那天在湛虚书屋,安嫔几次想要开口,想将白桃的事情和妹妹绑在一起。在慎刑司中,白桃也曾招认,是安嫔教唆她去稻凉楼中装神弄鬼的。这等于就是就对上了。
弘历本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原则,又去外头打听了一圈儿,又获得了一个新闻因着安嫔请许太医诊治一事,阿玛对着许太医发过火,安嫔也曾经被皇后罚过。
弘历觉得安嫔这人一看就是个小心眼儿的,那么她就很有可能为了这点子事心里头不舒坦,心里有气儿过不去,从而想对妹妹不利
事关静仪,弘历不好乱找人商量,最终还是选择了看起来不太那么靠谱儿,但一片赤诚之心向着妹妹的弘时。
弘历将自己的分析对上弘时一说,弘时立马就给炸了。
就算四妹妹不是公主,可人家夫君在前线拼命,安嫔却在这里算计人家老婆孩子,分明就是个垃圾
弘时气过之后,掰着手指头跟弘历分析“傅文不在京里,妹妹难免孕中多思,这事儿就该是咱们当哥哥的给她解决了,而不是闹到她跟前,叫她自己费心费神。”
弘历深以为然“三哥说得是。咱们是皇子,嫔妃之间的事情总不好介入太多。我前些日子去江浙时候,曾经听人说过,安嫔的父亲通州盐运使安大人是个混人,很不老实后宫之事咱们不好过问,不如咱们就从她老子入手好好查上一查。”
弘时抚掌道“四弟这个想法好极。只是我想着,这毕竟事关妹妹,咱们是否也该知会弘昼一声,叫弘昼也给咱们帮把手”
弘历道“安嫔是皇后的人,且先别告诉弘昼,叫他难做。用到他的时候,他自会帮咱们的。”
这次大军出征准噶尔,兵部给出的军事计划十分严谨,对许多可能的行动所产生的概率后果都做了估判,所用战术的可行性都有注明。兵部原是一番好意,可这些常年带兵在外的武将们却不领情,觉得像上了套子一样,心累不已。
马尔赛等人聚在主帅的大帐里,骂鄂尔奇骂性桂骂军机处那起子人,为了讨皇上欢心,站着说话不腰疼。
傅文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只聆听他们谈论,偶尔起身给马尔泰添个茶倒个水。
策凌坐在外圈儿,对着傅文笑道“你倒是好修养。”
傅文谦虚道“将军谬赞了。”
这计划当初就是他起的框子啊,他总不至于跟着大伙儿骂自己吧。
策凌也被马尔赛等人吵得头疼。三军刚刚会合,正在营帐修整,马尔赛几个就是太闲了,才会在这里瞎叽歪。
策凌不太喜欢这种吵嚷的范围,转而跟傅文唠起了家常“家里一切可都还好”
不待傅文回答,惠伦先抢过了话头“人家小夫妻成日耳鬓厮磨,蜜里调油的,哪里不好若不是他在万岁那里当差,怕是恨不能一刻也不分开,成天腻在一处才好。”
见傅文耳朵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策凌感慨道“到底还是年轻啊,脸皮薄,这么打趣两句脸上就挂不住了。”
惠伦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不满道“你是脸红个什么劲儿”
先前他明明在军队了带了傅文好几年,一帮大老爷们儿荤话本来就多,傅文又不是没在这里头待过,装什么纯
策凌感兴趣道“咱们安顿下来,自是要往京中去信儿保平安。想来你这一路奔波,也没给敦宪写点什么,若是日后再有信笺,到时叫虎子给你一并捎着便是。”
傅文垂眸,真不好意思说自打出了京城他就疯狂地想念静仪,每天晨起后和就寝前都会给静仪写点东西,而今已经早就写好了一沓子信纸。
于是,策凌看到傅文的耳朵似乎又红了几分。
策凌,他这侄女婿貌似还挺纯情
琼华斋内,舟舟捧着茶盏打趣静仪道“昨夜我仿佛听到,你喊那谁名字了。”
静仪最近八卦欲爆棚,每到晚间就寝之时都会对着舟舟问东问西,舟舟不堪其扰,大半夜的抱着被子赤着脚跑到了另一间房,从此开启了和静仪的分居时代。
静仪近来有些嗜睡,舟舟担心静仪,半夜只要转醒就过来看一看她,谁知昨夜听到静仪在半梦半醒当中轻声念着傅文的名字。
静仪红着脸低头喝牛乳,不欲多谈,舟舟顾念着静仪的身子,也不好太过欺负于她,转了话头,道“姐姐近来有没有听到一件奇事”
“什么事”
“安嫔的父亲出事了。盐运使本就是个肥差,只要不是贪得太过,万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安大人实在有些很不像话了,三阿哥和四阿哥便一道儿去万岁那里告发了,万岁震怒十分,责令严查呢,这会子十有八九是不好了。”
静仪蹙眉,安嫔最近的出镜率有点高啊。
出镜率甚高的安嫔此时正在住所当中六神无主。
她是个从不饶人的性子,想当年在家时候,不论是庶母庶妹抑或是堂妹、表妹,但凡是谁招惹到了她,她都会有一番动作,叫那人没脸。
她入宫了这么多年,各宫主子虽不说多么重视于她,但从来不会有人明着给她难堪。就是因为当初想请许太医调理身子,冒犯了公主,才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
她虽咽不下这口气,却也不敢谋害公主和腹中孩子,只是想在公主后头给她使一点绊子,叫公主也体会到她当日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也好叫自己心里敞快一些。
谁想还没沾到公主的边儿,几个阿哥就先对着她出手了。
安嫔记得,那日在湛虚书屋,出门之时,四阿哥给了她一个警告意味满满的眼神。
她当时也没太过在意,觉着自己好歹也是皇妃,凭四阿哥再怎么能耐,也不过是皇子,还能对着父皇的嫔妃指手画脚不成
可没成想四阿哥和三阿哥就是有这么能耐,自己的所作所为最终连累了父母家人。
她从小养成了这样的睚眦必报的性格,一时没转过弯来,不想酿成了这等大祸。
安嫔只觉肠子都悔青了。
与此同时,桃源深处内,皇后对着弘昼厉声道“安嫔的事情你究竟知不知道”
弘昼跪下来道“皇额娘息怒,此事儿臣原本是真的不晓。”
皇后只不信道“你们三个成天厮混在一处,弘时和弘历有动作,你就真什么都不知”
弘昼坦然道“皇额娘明鉴,儿臣原本的确不知,只是今儿清晨听三哥提了几句,这才悟了过来。”
皇后使个眼色,史嬷嬷将弘昼扶了起来。
皇后对着弘昼劝道“这么大的事情,弘历两个都不跟你说上一声,可见心里头没你这个弟弟,是把你当外人呢。我就纳闷儿了,安嫔究竟碍着李氏和钮祜禄氏什么了,他两个非要将她除了不可。”
弘昼道“三哥说了,他们不是为着李母妃和熹母妃,而是为着妹妹。”
皇后听着糊涂“此话怎讲”
弘昼道“是安嫔因着当初许太医之事,对妹妹心生不满,想着给妹妹使绊子。妹妹还在孕中,若是一个不好,那可怎么得了弘历他们是心里头担心妹妹,害怕安嫔犯蠢伤了妹妹,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这才出手给安嫔一个警告。”
“胡闹”皇后对着弘昼呵斥道“既是今儿你见了弘时,为何不劝着他些任由他们几个不着调儿的在园子里头闹腾”
弘昼正色道“儿臣并不以为三哥他们做错了什么。皇额娘,您当初也是最向着妹妹的。记得阿玛刚登基之时,您还嘱咐儿臣一定要对妹妹好一些,要同妹妹好好相处。再说了,安嫔是个什么东西她有什么资格跟妹妹别苗头三哥他们不过出手替阿玛教训,又没伤了她性命,皇额娘又为何给安嫔抱不平”
皇后
弘昼这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李氏也是个喂不熟的,她不论是做福晋还是做皇后,这么多年从未亏着李氏和静仪。李氏在宫里这些年,虽然未曾公然跟她叫板过什么,却只顾利用儿子女儿成日里拢着万岁,从未表现出对她的投诚和亲近。
当初她叫弘昼亲近静仪,只不过是为了在四爷面前博个出镜率,叫四爷认为弘昼是个心善妥帖的孩子。
安嫔是她的人,还是那种死忠派,好歹比李氏和静仪有用处多了。
弘昼怎么就能这么理所当然的向着外人
皇后觉得,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懂弘昼这一群孩子了。
皇后同弘昼好好分析了一番利弊,直把弘昼念得头都大了起来。皇后还要留弘昼再用午膳,弘昼推辞不过,用了半碗饭便告辞出了桃源深处。
外头吴刚早就在那儿候着弘昼。见到五阿哥出来,忙对着弘昼道“三阿哥同四阿哥备了席面,请您过去用酒菜呢。”
弘昼到了杏花春馆之时,弘时和弘历早就在里头喝上了。
弘历喝了不少,搭着弘时的肩膀,大着舌头道“咱们这事儿办得真是漂亮。有一句话,我从小就藏在心里头,一直没告诉你。今儿我必须要说上一说,我觉得三哥你就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弘时酒量比弘历还不如呢,早就到了该阵亡的时候,全靠一口气儿强撑着。
听弘历这么一说,弘时想起这几日的辛苦和成就,再次被他两个的伟大创举感动。
弘时眼睛都红了,对着弘历深情道“四弟,真的,你也是。你在我心里,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弘昼
喝酒就喝酒吧,这喝着喝着怎么还捧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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