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年(1 / 1)

弘时酒量在宗室阿哥里头不算好的,弘历跟他半斤八两。弘昼却是随了耿氏,天生的一副好酒量。

于是,弘昼一上桌,就把那两只本就喝得差不离的给彻底喝趴下了。

弘时睡了一夜起来,感觉脑袋里头突突的,不知道是脑壳疼还是脑仁疼,有些难于分辨,反正是难受得紧。

董鄂氏端了燕窝粥进来,见弘时还这么侧着身子歪在床上,叫宫女搁下粥饭,亲自上来服侍弘时更衣洗漱。

弘时有些不自在道“叫小乐子他们进来服侍便是,再不济还有丫头们。哪里用得到你亲自来”

这有什么,董鄂氏冲弘时笑笑。

“格格们都没带来园子里头,我服侍爷也是本分。爷漱了口,就先把这燕窝粥喝了垫垫饥,外头周禄到了,正等着见您呢。”

周禄是镶黄旗人,本姓叶赫那拉,汉名周禄。是弘时府上类似长史一般的人物,因着弘时还没有爵位,周禄也名分未定,而今主要掌管府上的生意田铺。

周禄给弘时带来的是一件好消息。

弘时的航海队顺利返航,一路虽有风浪,但好在有惊无险,还给主子带来了不少新鲜的玩意儿。

送走周禄后,弘时右手抓着宝石匣子,左手勾着怀表链子,桌上搁着洋画师给描的美人册子,对着董鄂氏喜道“等我下午有了空就给妹妹挑几样送去。周禄选的那起子人倒都是能干的,还寻了几个洋画师回来,等什么时候阿玛心情好了,咱们也进一进孝心,将那洋画师传到园子里给阿玛画几幅肖像。”

弘时虽然小毛病不少,但是对敦宪公主这个妹妹是真没的说。

重情义的男人总不会太差,董鄂氏对着弘时赞道“爷对妹妹可是真好。”

弘时唏嘘道“是我没用,身为皇长子却不能替妹夫到前线去。妹妹还怀着孩子,我是她的同胞长兄,自然是要哄她开心的。”

九州清晏内,皇后耐着性子等到四爷批完了折子,使个眼神叫春朝给万岁换了新茶,小心觑着四爷脸色道“昨儿您唤赵福来去桃源深处传了旨意,夺了安嫔位份,贬为庶人。迁至北三所。臣妾出师无名,实在糊涂,还请万岁示下。”

苏培盛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撤下折子后,便端了新的茶点上来。

四爷昨儿被安嫔父兄给气着了,早上没用多少,饮了不少茶水提神,正是饿着的时候。

四爷用热水净了手后,自顾自捻了一块蛋黄酥来吃,面对着皇后的问询,也是等点心入腹后,才不徐不疾道“她阿玛犯的事情,你也该当听说了,真是杀十回都不够朕解恨的。”

皇后悠悠叹了一口气,道“臣妾想着,安嫔的阿玛虽说犯了事情,然安嫔进宫侍奉万岁这些年,一向小心谨慎,并无不妥。到底是从前朝夕相处的姐妹臣妾斗胆,恳请万岁网开一面。”

“皇后贤德,治理后宫是该以仁为先,可这也要看看对着的是什么人。”四爷拿巾子擦了擦手,淡淡道,“安嫔的父亲原还算个兢兢业业的好官,自打女儿入宫为妃,成日打着皇室亲家的旗号在通州胡作非为,下头官员也都是听说安家有女儿为妃,得以上达天听,这才对安家极尽奉承,予取予求。朕就是要给后宫嫔妃一个警醒,不论做到什么位份,都该守着本分,不该忘了自己身份才是。对安嫔,朕决不轻饶。”

皇后见四爷说得坚决,再无回旋余地,也就“嗳”了一声应了下来。

“明年又是选秀年,这是大事,轻易马虎不得。臣妾想着这会子很该筹备起来,等出了正月就该操办了,何时回宫还请万岁示下,臣妾也好提前准备起来。”

前方战况良好,四爷算算日子,等来年二月,大军差不多就能得胜归来,到时再回紫禁城便是,年前倒也不急。

“这事出了正月再说。说起来,这也是咱们头一回在园子里头过年,皇后一人操办难免劳神,就叫李氏和钮祜禄氏帮着你搭把手罢。”

操办新年大宴是个极为露脸的事情,皇后原意是想着拉一把宁妃和安嫔,由她三个商量着来办。

可这一趟九州清晏之行,不光彻底折了安嫔,还叫李氏和钮祜禄氏得了四爷抬举。

皇后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只能应着“万岁想得极是周到,臣妾遵命。”

舟舟这几日想儿子想得厉害,又挂念着十三福晋的眼疾,整个人都有些憔悴。

静仪趁着那日四爷过来同她下棋的功夫,帮舟舟求了许可,回怡亲王府再住上一段时日,顺带去和硕公主府上看看。

舟舟走了,傅文不在,静仪这日着实有些无聊,半歪的榻上翻着话本子解闷儿。

弘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大气地叫使唤太监将礼物一一铺在长案上,对着静仪豪气道“这些都是周禄那商队从西洋那边儿带回来的,我都是挑好的给妹妹先送了来。”

静仪由着揽月扶着站起身来,趿上绣鞋对着弘时笑笑“有劳三哥了,多谢你记挂着我。”

弘时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坐下来,顺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看着静仪这幅万事不愁的样子,突然有些发愁起来。

“你在这园子里头住着,多少也要珍重自身一些。别成天傻呵呵的,觉得大家伙儿都是好的。防人之心切不可无,懂不懂”

江湖险恶啊

静仪被弘时都给说愣了“三哥这话怎么说”

弘时见静仪是一点不觉,生怕妹妹再这么混沌下去,哪天就因为糊涂吃了大亏了,忙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跟静仪说了。

静仪瞠目结舌“还有这事儿”

难怪许太医如今死活不肯给旁人瞧病,弘时和弘历又去九州清晏状告安嫔父亲她当初还觉得这些事情都挺不符合常理,弄了半天根源都在她这儿。

说到这里,弘时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以前只听说过嫔妃之间争地位,皇子和公主之间夺皇父宠爱,真没想到,还有嫔妃也会因着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跟咱们犯气儿,可见心眼实在是小。”

静仪叹道“一个人的心力本就是有限的,阿玛是皇帝,是万尊之躯,宫里头谁不盼着多几分恩宠他给这个多了,给那个就少。除了朝堂之事外,阿玛在咱们身上费心最多,怎能不叫人眼热况且我和安嫔不过是一般的年纪,境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看得久了,心里头安能不怨其实咱们跟嫔妃之间才是你死我活呢,人家兴许,压根儿就不盼着咱们出来呢。”

阿哥的公主但凡生出来了,就是生母的荣耀。以前看宫斗剧时候,宫妃谋害皇嗣,不管是出生的还是未出生的,都得手不少,可见本来就是对家。

弘时深以为然“妹妹说得极是,既是明白这些道理,更当应该保重自身。我和弘历就是觉着你而今身子沉,性子又是个最好说话的,就是得了信儿也下不去手,难免纵着安嫔再出来祸害人。以后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跟三哥说,有哥哥们在呢,保准替你解决得好好的,你只管放心。”

静仪点点头,乖巧地应了下来。

转眼间就到了雍正十年的新年。也是四爷头一次在圆明园里头过年。

园子里景多房子少,地界也开阔。除夕这日,内务府在山高水长准备了焰火表演,倒是比在紫禁城中更多了几分盛大和喜庆。

静仪已经怀胎七个月了,四爷担心她在冷风里吹久了出事,只叫她看了个开头便叫赵福来把公主送回了琼华斋。

揽月端着小食进来之时,公主正盯着窗花默默出神。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在理儿。到了这大年节下,王爷阿哥和宗亲都拖家带口进宫领宴,这种时候驸马不在,越发显得公主孤单。

揽月搁下小食,对着静仪柔声开口“近几日园子里连着要开大宴,膳房的人早就忙不过来了。听说就连皇后娘娘那边的厨子都抽去了前头呢,就咱们这边儿两位师傅还在,可见万岁心里头最疼的还是主子。公主且尝尝,今儿的糖蒸酥酪和松仁鹅油卷是不是往常的味儿”

静仪端起酥酪吃了两口,总觉得有些腻得慌,吃不进去。

外头有吵嚷的人声传来,静仪站起身来向门外望去,见到三个哥哥同舟舟一道儿走了进来。

焰火晚会还没结束,这一看就是提前抽身出来陪她的。

弘时想起在河南的时候,静仪曾经提议新年自己动手包饺子,吃着热闹,便吩咐静仪这边小厨房备了原料过来,几分再聚头包上一点饺子,权当守岁用的吃食。

静仪知道,因着傅文不在的缘故,大家都在很努力地逗她开心,便捧场地应了下来,还细心指点舟舟和弘昼这两个新手如何包出好看的饺子。

静仪还叫取了白糖和干面粉来,包了代表好运的糖饺子,悄悄做下了记号,结果每人最终都得了一个糖饺子吃。

弘时老早就叫人支了牌桌,取了四副扑克要打够级。只可惜今天人数不够,要找太监宫女们玩又不是那个感觉。

静仪便出了新主意来打“保皇”,只不过在这个时代,“皇帝”什么的不敢乱说,便把“皇帝”充作“将军”,余下则是侍卫和平民,其他规则不变。

静仪提议了要打暗牌,弘时几个都没什么意见。舟舟是个实心眼儿的姑娘,抽到平民时候不能辨别出好人中的坏人,若是抽到了“侍卫”又演不了好人,几把下来输的一塌糊涂。

正巧四爷过来看看静仪,见他们玩得热闹,舟舟囧得满头大汗,便大发慈悲把舟舟替下来了。

四爷仗着自己聪明,现学现卖当场上手。只可惜没掌握全了规矩,以为谁把牌先出完了谁就是头客,出完大牌之后,最终扔下了六个五就想溜。

结果被弘时一把子“七”给闷了。

静仪捧着肚子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四爷蹙眉,对着儿子轻飘飘道“朕看弘时近来闲得很,还是功课和差事少了点啊”

弘时的脸色一下子就灰了下来,再打起牌来就回回垫底儿了。

四爷赢了个大满贯,陪着静仪几个用过宵夜后,哼着小调儿回了万方安和。

一学就会,一做全对,朕是天子,也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

可能他就是传说中天才罢。

四爷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云倾和小九的地雷,么么哒新网址::,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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