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楚瓷起床后就将房间收拾成他刚住进来时的模样,接着连连使了好些个清尘诀清理屋子,然后才去旁边的听雪楼,打算与人告别。
事情已了,他是时候回宗了,免得师尊在剑峰久等了恐要生气。
听了少年的来意,林霜白默默收拾了一些珍贵的丹药放进储物袋里赠予少年,“山高水远,望你一路珍重。”
少年要走,他没有理由留人,能做的唯有送些随手一做的丹药。
“使不得使不得。”楚瓷连忙摆手推辞道,“宗门每月都会发放份例,丹峰的师兄师姐们也常常送我丹药,前辈无需如此……”
林霜白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弯腰低头,将那储物袋牢牢地系在少年的腰间。
楚瓷不敢乱动,只能无措地举起双手,任由林霜白动作。
微一垂眸,便看见医修认真的眉眼与纤长玉白的手指。
“那我就多谢前辈了。”楚瓷叹道。
系好了,林霜白后退两步,勾起唇角露出清浅温柔的笑容,“都是些普通丹药罢了,自己吃或送给别人都由你做主。”
“嗯。”楚瓷应道。
“日后若有空闲,莫忘了来水月谷看看。”林霜白伸手帮少年整了整衣角。
顿了下,他接着道,“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
“嗯?”楚瓷歪了歪头,不是很懂他说的话。
“再过些日子便是仙门大比了,此次应当轮到飞仙宗举办,到那时,修仙界有名有姓的宗门都会派人前去参与,我水月谷亦然。”林霜白解释道。
楚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仙门大比五十年一举行,旨在促进各宗门年轻一辈之间的交流与进步。
但按照他亲爹的说法,仙门大比无趣又烦人,因为这实际上就是个长辈看小辈菜鸡互啄顺便喝茶聊天的场合,哦,还兼有年轻修者相亲的功能。
“飞仙宗我熟,等前辈到了,我一定带您四处转转。”楚瓷笑道。
林霜白莞尔一笑,“好,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临行前的话说完,林霜白便送人下楼,下到二楼时,碰上刚药浴结束的闻人雅。
“你们这是要去哪?又要私奔?”闻人雅带着一身水汽缓步而来,脸上挂着风流的笑。
楚瓷暗暗翻了白眼,林霜白亦是面色一冷。
一旁守着的闻人璟赶紧解释道,“不是,是我师弟要回宗门了。”
闻人雅一怔,拢了拢外袍,忽而眉头一皱,“这么快?不能再多留几日?”
楚瓷摇头,“我出来够久了,再不会去师尊就要来寻我了。”
“那便让他来寻就是。”闻人雅道。
“我可不敢劳烦师尊大驾。”楚瓷道。
“那不如我随你一道去飞仙宗,正好我许久没去拜访星阑兄了。”闻人雅道。
他愈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由地眉眼舒展。
水月谷医修的性子大多随了林霜白,看似温柔似水实则能让人在他们面前不敢造次,相处久了实在没意思。不如少年有趣,与他说再无趣的话题都能心情畅快。
“行啊。”楚瓷无所谓道,“那您去了,我师兄是不是就可以回剑峰了,对了,师尊还叫我提醒师兄好好练剑来着。”
闻人璟听了一脸羞愧,“是我让师尊担忧了。”
自从闻人雅出事后,他便陪着人来到水月谷治病,此后也常伴其左右,十年来鲜少回剑峰。幸得陆黎理解,一直未从催他回剑峰。
“玄儒兄不能离开水月谷。”林霜白开口阻止道。
他去不了,闻人雅也不能去。否则以闻人雅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如何欺负他放在心上小心呵护的少年呢。
“为何?”闻人雅双手抱胸,一边的眉毛挑起,“莫非寄雪你舍不得我?”
他的本意是林霜白舍不得他付出的昂贵药费,毕竟作为一个不差钱的主,住在水月谷的这么多年,他可没少付出灵石与珍贵的料子,哦,还有他书院内珍藏多年的医书古籍。
但他话说得太过暧昧,听得在场的其他三人都会错了意。
“林前辈那么单纯善良的人,实在不适合您,您若想招惹还不如去招惹阮宗主,我看您们倒是挺合适。”楚瓷道。
他们一个贵气风流,一个妖娆美艳,样貌看着很是般配,连那性子瞧着也是极为合拍的。
“咳,曾爷爷,您还是放过林前辈吧。”闻人璟忧心忡忡道。
林霜白在水月谷辈分高且地位尊贵,若是他家曾爷爷真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幻想,恐怕要得罪整个水月谷的医修。
到那时,他曾爷爷岂不是无人医治了?
林霜白嫌恶地移开视线,皱着眉道,“玄儒兄若是不想后半生都活在病痛中,最好老实呆在谷中调养身体。”
闻人雅沉默片刻,突然很想看一看曾孙子和楚瓷少年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你将药浴所用的材料与我平日需要吃的丹药给我,我就算在剑峰也不耽误调养身体。”闻人雅道。
林霜白依然摇头拒绝,“你身体情况复杂,每日所用都需调整,若是你去剑峰,着实有些不便。”
说罢,他看向闻人璟,目光温和,希望这位当曾孙子的能劝一劝不听话的曾爷爷。
闻人璟自然不会叫这位温柔的医修失望,上前一步,一本正经道,“曾爷爷有所不知,我剑峰新出了规矩,外人不得随意入内。”
说罢,他朝小师弟隐秘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圆谎。
楚瓷重重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师兄说得对!师尊担心外人会影响师姐和我们师兄弟的修炼,故而在我离开前曾说以后不许外人进入剑峰!”
闻人雅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道,“我是外人?我竟连剑峰都去不得了?”
楚瓷和闻人璟两人站到一起,齐齐点头,肯定道,“对,就算是您去了也进不了剑峰?”
“你们没骗我?”闻人雅狐疑道,他怎么就不信呢。
剑峰地大人少,说去成百上千个人会影响到剑峰弟子的日常修炼,他信。可就他一人,再影响又能影响到什么地步呢?
“您不信我们但总得相信我们师尊吧,不如您传讯给我们师尊亲自问一问?”楚瓷昂首挺胸,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得很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他就赌闻人雅不会为了这等事专门给他师尊传信,咳咳,因为只要他一传信,他家师尊可不会管自己徒弟撒了谎而是会先拒绝掉闻人雅的拜访。
“是么?罢了,不去就不去,左右过段时日就能再见。”闻人雅将信将疑道,随即笑望向静静旁观的医修,“我想仙门大比之日,寄雪你会去的吧?”
林霜白淡淡道,“嗯,今次轮到我带领谷内年轻修者前去。”
“那既然你去了,我这个归你医治的病人自然也要跟着一道前去是也不是?”闻人雅笑得很是得意,“当然,若是到时候你不去,我自然也不会非要去。”
林霜白垂下眼帘,唇角抿出一抹好看的淡笑,“我会去,你想跟着便跟着吧。”
闻人雅暂时满意了,抬手拍了拍曾孙子的肩膀,笑道,“你且随若磐一道回剑峰吧。”
“曾爷爷,我想留在您身旁伺候。”闻人璟不舍道,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曾爷爷更脆弱的人了,生怕自己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闻人璟除不像闻人雅那般举止轻浮风流,以及相较于乐道更喜剑道外,简直将闻人雅的种种性子喜好继承了个七七八八。
闻人雅重情,他亦然。
闻人雅不高兴了,无奈道,“你伺候我?我泡药浴你在旁边小榻上躺着?我需要忌口的时候你在我面前大吃大喝?我需在屋内静养不得吹风的时候你四处游玩还带回东西气我?”
他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屈起手指敲了不孝曾孙的脑门一下,“我看就你是来这偷懒享福的,还不快滚回剑峰练你的剑去。”
闻人雅的声音还含着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实在太过分,有的甚至是在歪曲事实!若是其他时候,闻人璟可能笑笑就左耳进右耳出了,可眼下除了师弟还有个“外人”林霜白。
闻人璟气红了眼,赌气道,“回就回!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
他一挥袖,怒气冲冲地下楼,打算收拾收拾行李就跟小师弟一道回去,就让他曾爷爷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吧。
“师兄!”楚瓷唤道,可怒火上头的的闻人璟压根听不进。
眼见师兄的身影消失在木梯,楚瓷不由地转头瞪了眼闻人雅,“您何故说那么难听的话,气坏了我师兄看谁还在乎您!”
闻人雅笑吟吟道,“你啊,我看你倒是挺在乎我的。”
他笑得开心,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家被气走的曾孙子。
楚瓷无语,白眼也懒得翻了,哼了一声道,“我与师兄回去了,林前辈与闻人前辈还请留步。”
说罢,他匆匆下楼去寻师兄。
林霜白在少年的身影消失后,转身去查看闻人雅药浴过后那些药液的变化。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许久后,林霜白的声音响起。
“啧,可是聪明人在某些人面前是聪明不起来的。”闻人雅依靠在栏杆旁,凝视着空无一人的木梯悠悠叹道。
他纵使可以想出足够完美的理由劝曾孙子回宗门好好修行,可话到了嘴边就不受控制了。
那厢,楚瓷与闻人璟御剑飞行数日终于到了宗门的山梯前,刚要上去就瞅见一人骑着一头巨大的青狼赶来。
“挽风兄?”楚瓷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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