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痛快!他看着他父亲和那些自称高贵其实都是胆小鬼的白痴在庄园里四处尖叫躲着,几乎笑弯了腰。这比上一世都有趣。
还好他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已经委托司法部把属于他的那部财产都转到了对角巷的古灵阁账号,现在他可以和这里说再见了。不过,他眯着眼睛,冷笑,现在再见,不是说这个庄园不是他的,比起把这个祖业交给家里其它的堂兄弟姐妹,他可不甘心。迟早一天,他父亲得求着他回来继承这片庄园!只有他配姓这个古老姓氏!其它孬种,还是在他们的鼠洞里苟活吧。
纽蒙迦德堡冷清而阴森地站在孤山之中,格林德沃写完信,送走了猫头鹰,从空荡荡的房间中走出来,慢慢地,一层层一重新审视着这个地方。他每走过一层,就能想起许多往事,幻影一样浮在他的眼前。肆意的圣徒们在这里热切地讨论中未来统治的可能,宣泄着对魔法界与麻瓜的不满。属下们恭敬的向他弯腰,崇敬着听他的指示。失去了家人,失去了爱,因为他的话而加入,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哀悼着过去,而看到他时,强颜欢笑地屈膝行礼。再往后,那专门用于审讯,折磨,关押的牢房里,声声的咒骂与尖叫还能在耳畔回响,行刑的绿光若隐若现。
他背着手,慢慢地向前,向上,最终踏上纽蒙迦德堡的最高塔。
那里曾经关押过重要的犯人,处死过他的死敌,最终囚禁他五十余年。
狭小的房间不再有任何隔离的栏杆,光秃秃地只是一片暗黑,唯一的光源在今天这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里,也无法照亮整个房内,反而让它显得更为阴晦。
格林德沃站在窗下,微偏偏头,然后退了几步,最终找到了他记忆中的位置,然后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躺在这个斗室里,寒风让这里如冰,他却没有感觉,因为他太习惯躺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不怕冷。
他枕着手臂,从这里透过窗,看向屋外那熟悉的风景。这样一小片光亮,一小片不变的风光,成为他五十年固定的风光。他这里曾经回想着他一生的光辉,也想过他一生的爱,那些曾经跟过他,爱过他,崇拜过他,为他死,或者最终背离他的人。他想过他伟大的事业在哪里走向了不可控的岔道,想过如果还有机会应该如何修正,想过什么是后悔,什么是懊恼,什么是歉意。
然后他永失吾爱,坦然赴死,却阴差阳错。这一次,他应该怎么做。
看得太久,他出现了幻觉,看到死神披着那宽大的斗篷,飘在窗外,明明没有五官的脸上,却带着嘲笑,正死死地盯着他。
“我并没有想过要做死神的主人,我只是想要凌驾于权力之上,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格林德沃喃喃地自语。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真正做过死神的主人。而有另一个人,几乎成为死神的主人。前者对这件事毫无兴趣,后者则总在克制着自己踏上这条路。”死神袖手看他,“这世上还有两个人,一个妄想超越死亡,却连死圣是什么都不懂,而另一个,懂这件事,却对超越他没有兴趣。”
格林德沃对他神神叨叨的话没有兴趣。眨眨眼,他恹恹地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你真的存在?如果是幻觉,请你离开吧。如果你真的存在,你是想监督我吗?”
死神发出愉悦而张狂地笑声:“人有好奇,我也有。格林德沃,我也好奇。一个克制自己踏上这条路的,和一个对超越没兴趣,只想用他来掌握权力的人,你们还能做些什么?”
“你嘲弄人类,戏弄人类,同时也被人类嘲弄,被人类戏弄。”格林德沃闭上眼睛,讽刺地笑了,“你真无聊。”
死神没有再笑,也没有再说话,等格林德沃再睁开眼睛,面前只余透过被石栏格成细条的窄小窗户外冰冷的风景,和他上一世见到的最后景色并无区别。
他慢慢坐起来,却没有站起身,只是依旧看着这个风景,像是与这间小牢房冻在这座高塔上。许久后,他小声自语:“阿尔,我们能不能改变未来?”
他的声音充满困惑,那么轻,轻得被透进窗的寒风卷起,卷出窗外,飘入寒山之中,无影无踪。
第19章
纽蒙迦德堡那么大,但格林德沃几乎对其它的空间没有兴趣,他一直呆在这间高塔上的小屋内,甚至一天一夜不吃饭,他想不起来进食,只是对着窗外沉思,像回到了上一世生命的最后几年。那种生命最后尽头的累又再次浮现在他身上,在这间小屋中,久违的多疑让他又开始对现在的幸福产生了深切的不信任。
他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感觉不到寒冷,更何况他再也看不到未来,从高塔上看天空成了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幻觉还是梦境,也许这里才应该是他的终结,纽蒙迦德外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死前想象的影射。
不知道过了几天,猫头鹰不耐烦地叫声终于喊醒了他,他迟钝地慢吞吞地站起来,接过猫头鹰送来的信,甚至没有看送信人,只是本能地拆开。
抬头那熟悉的字体终于让他的眼睛转了转,他一字一字看过去,纸上的字迹灵动地跳跃,唤回他的神智,重新睁开眼。最后署名亲切的:你的阿尔,让血色慢慢浮上他的脸颊。
梦与幻觉再美好,也不可能想象出真实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想象不出他美好的十分之一。
他一遍遍重复地读着,秀过这些文字,他可以看到戈德里克山谷里,邓布利多家温暖的炉火,娴静羞怯的小妹妹,还在成长的用词总是有点粗鲁但很直率的次子,以及日日夜夜让他心心念念地正在伏案疾书的长子。寒冰的风雪也不能透入这温暖的房屋。
握着信,冻住他的寒冰为这些思念碎裂,他终于举起魔杖,狭窄的窗口在强大的魔法下发生了根本的型变,阳光越来越多地照进这里,而那小小石窗变成了明亮的飘窗,让远处积雪反光的群山一览无遗,而不再只是小小的一点寒白山尖。
即使改变了房间的格局,他却没有给这扇窗安上玻璃。格林德沃站在窗前,神色肃穆,远方的来信被紧紧地抓在手中。高塔之上,风更为劲猛,吹起了他未系扣的大衣,下摆向后飘起,不能回落,带着猎猎之声。
他突然放开手,狂风迅速要将这薄薄的纸张带走,却被他魔杖透出的咒语强行留下,强气流与碎裂在地的石片浮在信的四周。纸张快速自动地折叠,折成非常小的一片,而石片则快速变型成透明的外封,将这小小的纸块封入其中,变成一个指甲盖大的挂坠,最终落于他抬起的掌心中,被他珍爱地握住。
即使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十个月中,即使重新立下的血盟还在邓布利多手里,即使当初他曾经在安慰时诅咒般说邓布利多应该得到幸福的生活,也没有让他如此下定决心。
纵然前路寒风呼号,世间的坎坷形成的各种冰刃,也不能再让他离开这条道路:他爱的人所应许的幸福,应当由他亲手给予,亲身守护!
他转身离开这里,不再回头。这间房不需要玻璃,如果需要,也是这座城堡的另一位主人来亲自逃选。
走出纽蒙迦德堡,他停住,回过身,看向城堡外高门上空白的石栏,那里没有任何题字。他踌躇片刻,还是放下手中的山杨木的魔杖,找出老魔杖,面对这片空白,他像即将指挥一首激昂交响乐的指挥,慢慢抬起手,高举过头,自如地挥动。魔法透过老魔杖挥散到石栏上,碎屑不断落上,等他放下手,石栏如上一世一般刻下一行字:ForTheGreaterGood。
不必逃避,不必犹豫,即使外表相同,它所透出的意义,将永不会像过去一样。
收起老魔杖,他摸着现在魔杖底部的如尼文,温情透过刻的字麻痹了他的指尖,让他的神色变得轻松。他扬起头,得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字迹,终于大步离开,任各种保护咒语将这种城堡隐藏在群山之中,等待着他下一次光临。
暂时封闭了纽蒙迦德,格林德沃没有任何停歇,重新开始了他在欧洲的事业。这些事他得心应手,何况在德姆斯特朗的时候,他就一批信众,此时联络起来,毫不费力。费力地是如何让他们加入修改后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