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部人的脸涨红得像烧烤过度的牛肉,但格林德沃这时再加上一句话,让形势开始彻底一面倒:“在我提供我为什么要去见年轻的莱斯特兰奇先生之前,我希望提供一名证人,这位证人非常重要,可以当堂让你们验证,这位拜尔本先生,到底是不是莱斯特兰奇家的人,也供你们找到发出最后一道咒语的人。我希望各位来见一下,莱斯特兰奇家的一位女士,这位先生可能的姐姐,莉塔·莱斯特兰奇小姐。为了找到她的弟弟,她现在就在庭外。”
今天的审判已经精彩得让审判席上的人忘了惊讶地尖叫,而是齐齐看向大门,只见那位少女镇定地走到场上,执法部的人立刻用魔法开始验证她与场上吓坏了小男孩之间的血缘关系,结果让所有的人惊讶又沉默,他们知道格林德沃既然敢在这个时候请这样的证人说明他早有充足的证据,但确实证明了这是莱斯特兰奇家丢失的男孩,还是让他们非常惊讶。
莉塔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弟弟,却既没有向前,也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她曾经想丢弃,九死一生,最后不得不寄养却生活困苦的弟弟。他们之间确实没有感情,但血缘却让他们不得不是站在一起。
格林德沃这时才道:“我之所以想去看看这位年轻的先生,是因为十年前我们有一面之缘。我在大西洋的一艘麻瓜邮轮上拜访一位朋友时,发生了海难,这位当时还是婴儿的先生不幸被掉入海中,出于对同是巫师界同胞的关怀,是我把他从大浪中救了起来,交还到送他到美国避难的姐姐,也就是这位莉塔女士手中。前段时间我来美国拜访朋友,就非常好奇,试着想看看这位先生现在的生活,没想到,身为一个具有魔法的年轻人,无论美国,还是他的祖籍英国,都没有向他发出录取通知书。”
审判长这时才看向莉塔:“请问这位女士,格林德沃先生所言是否是真。”
莉塔看着她的弟弟,看对方的眼睛中含有泪光,小脸紧紧绷着,既不想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却又似乎在责问她为什么放下自己这么多年不管,把自己扔给麻瓜。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审讯席:“众所周知,我的父亲为了血缘的传承做过一些令各位嘲笑而又幸灾乐祸的事情,这也是我的弟弟在出生开始,就遭到了仇家的报复。为了保护他,我父亲让我和家里的佣人送他去美国,我们身上法力微弱,留在他身上的追踪力就降低,这样仇家就暂时不能找到他。在向前美国的海上,我们遇到了海难,我弟弟被浪带入海中,是这位先生用一个泡头咒将我弟弟保护,并跳入海中将他救了回来。我所言皆是事实,诸位可以调查1901年2月的船难,上面就能看到我的大名。在1904年,我们将弟弟寄养在了拜尔本女士家,因为她看上去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我们相信她能把我弟弟照顾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种差错。”
小拜尔本,现在应该叫考乌斯,不由向前一步,盯着他的姐姐。即使这个女孩子站出来,即使她说出了过去的事实,但那些他承受过的悲痛深扎心底,永不可消散。他不知道未来是否还有点希望,尽管这个希望光斑点点,异常微弱,是否能让人相信。可旧日的黑暗终于被晒透出一个小小的孔洞,让他忍不住想伸出手。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下,溅在审讯庭的地上,他低声问向这第一次见面的姐姐:“你们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不想要我,才把我扔在这里,任由那个老女人鞭打我,教训我?不是因为我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不配得到世上的关注与幸福?”
莉塔摇摇头:“不,当然不!我们只是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不得不让能保护你的人来。”
看着他们姐弟俩互诉衷肠,格林德沃几乎压不住不耐烦,他只能微皱着眉垂下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半晌等他们告一段落后,才适时地道:“我能关注到这位先生,还真是要感谢拜尔本女士的高调,如果各位愿意去查看,会发现她的收养所叫第二塞勒姆,美国的各位朋友,你们显然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塞勒姆案是美国魔法界最大的损失,被麻瓜甚至被自己人的“肃清者”追杀,让美国巫师们不得不退到最角落中,以求自保。拜尔本女士的行为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她想收养考乌斯,因为她敏锐地发现,这一家人的不一般,而这个男孩可能是潜在的巫师。所以她鞭打他,教训他,认为他不配得到幸福。
麻瓜与巫师的之间的仇恨,并没有因为巫师的退让而消失,也不会因为逃避而消散,它横亘在世界之间,就像纯血与麻瓜出生的巫师之间所横亘的差异与仇恨一样,不会因为任何一方的退让与缄默而消散。
任何现象,任何不公,都需要正确的引导,才能逐渐变化。
审判员轻咳一声,唤回在场人所有的神智,才道:“尽管如此,格林德沃先生,这也不能证明你不是故意出现在拜尔本家,来揭开麻瓜与巫师之间的仇恨。”
“利用一个孩子来揭开仇恨?魔法部官员的肮脏心理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啊!”格林德沃没有回答,反而轻笑地反问。
执法部再次被气红了脸,但他们还没有说话,格林德沃道:“我现在可以请小莱斯特兰奇先生回忆一下,我当初见到他,是问他什么问题。”
考乌斯擦擦眼睛,转头用鼻音道:“这位先生到我家的时候,拜本尔女士并不在,而且根据她的计划,她那天要上街购物,应当要去一下午。这位先生来后,只是先测试了一下我是否有魔法能力,然后问我为什么没有上学,为什么没有收到入学通知书。我才知道,那种总招致我被拜尔本女士鞭打的特殊能力,是一种魔法。”他顿了一下,迫切地道,“但我确实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上面坐的那位先生说,只要我肯指证格林德沃先生,我养母的死,就不会归到我头上。”
这孩子最后的话让旁听席再次发出止不住的嗡嗡声,遗憾又责怪的神色都抛向了审判席,让上面的人坐立难安。
格林德沃在这时故作遗憾地摇头,“威胁一个孩子指证我?啧啧啧。你们这些惯用手段,真是无聊至极,我也懒得再谈。但是关于录取通知书,”他说着,摊摊手:“或许我应该请魔法国会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被他气得不清的审判席当庭用魔法与伊法魔尼学校的录取负责人联系,联系人很快回复:“我们给克雷登斯·拜尔本先生寄过通知书了,但是他没有来报道。”
“他没有来报道?”格林德沃轻声假笑了,“这可真是个好借口。美国一直称自己管理严格,但没有来报道的学生,居然没有老师专门核查?”
对方辩解道:“我们尊重每一个学生的选择,或许他并不想来!”
“你们派人问过了他不想来吗?”格林德沃马上反问,“一个或许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失误,连伊法魔尼的负责人都没有办法解释。
格林德沃却在此时于场上转了个圈,环顾了每一面,才开口道:“就我所知,很多学校不问的原因,是因为有些巫师是出生在麻瓜家庭。就算年满十一岁的巫师没有报道,也不会有人问,因为各国魔法部,各魔法学校默认,麻瓜家族的孩子不来上学,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但他们真的很好吗?你们一个个去看过,去问过了吗?你们总说自巫师应用保密法后,就再也没有默默然了,那是我们纯血的家族不再与麻瓜来往,不再受他们追迫,我们的孩子不再有危险,可以尽情地放开自己的魔法才能。但那些不得己还和麻瓜们生活在一起的家庭呢?那些出生于麻瓜家族的小巫师们呢?你们去看过吗?你们确定他们都没有成为默默然吗?”
格林德沃背着手,站在大厅里,带着咄咄逼人的笑容,看向魔法部所有的官员:“那些身不由己,被无知的父母隐藏了录取信,只能被迫呆在自己的家庭中,因为你们闭目塞听的政策,而没有得到解放,没有得到家人谅解,成为默然者的有多少?而被你们魔法部以各种借口秘密消灭的又有多少?虽然众所周知,我不太喜欢麻瓜,但我认为,每一朵开出的魔法之花,都应该被珍惜。魔法界现在只剩下二十八个纯血家族,但在几百年前,甚至数千年前,我们有多少纯血的魔法家族?为什么现在会败落至此?你们声称再也没有默然者,为什么你们那么自信?为什么大家从来没有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