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之后的波澜再起,
无数条线头纠缠背后的错综复杂,
他就好像深陷在一张巨大而黏稠层层叠叠的网中,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便是,快刀斩乱麻。
高以翔独自一人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中,半躺在转椅中,右手无力的放在桌上,手指随着脑海中不断转动的思绪,依次有规律的敲落在桌面上,在静谧的房间中,荡起阵阵闷响
他从那个空阔而诡异的地下空间回归现实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枯坐在办公室良久,心中那抹回忆依旧显得那般不真实。
那些杂乱无章却又错综复杂的信息和思绪,就在他的脑海中肆意流窜,高以翔越是极力想要梳理清楚,就越是纠结。
就好像是一条条细密绵长到无止境的线,在混乱思绪的波动下,逐渐纠缠成一个个坚固的结,然后混杂成了一团乱麻。
这团乱麻就这般死死的哽咽在高以翔的心头,让他有种进退维谷的无奈。
随着凶手疯狂而血腥的杀戮结束,他亲手将深藏了十一年的骨骸暴露在高以翔的面前,从而将万物神教和骨骸背后的故事间接的讲述给了他听,可就是这些他故意留下的线索和信息,却对高以翔本来的判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自从王崇出现,骨骸背后出现了诡异的竖瞳图腾,高以翔几乎就已经断定凶手和三眼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当他在那座钢铁要塞中看到了那些绝密的资料之后,他内心的想法又产生了动摇。
因为几乎所有的信息和证据,都表明这一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应该是资料中所记述的,是万物神教的裁决者亲自出手。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高以翔之前基于三眼族而生发出的推断就会被全然推翻,案件中本来可以顺理成章解释的问题,又突然变成了难解的谜团。
在这样的自相矛盾之中,高以翔甚至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那一团乱麻包裹在中间,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在心底深处刺激着他挣扎,可那些柔软的藤蔓死死的捆绑着他,其上细密的尖刺狠狠的刺入他的肌肤。
那强烈的痛感带来的无力感让他彷如溺水般无奈。
高以翔紧紧皱着眉头,同时在两条截然不同的思路中探寻,可越是深究,心中的怅惘就越加深沉,剧痛无比的头颅就好像将要撕裂一般。
似乎在他得到了更多更详细的信息之后,却在一点点的远离案件真正的现实,在那些迷惑性和冲突性极强的线索中,高以翔甚至感觉自己的思绪都要在混乱中迷失、绝望。
连他的眼神也在满屋浓郁到呛鼻的烟雾中,缓缓的黯然了下来。
可就在高以翔的眼睛仿佛认命般紧闭的前一秒,也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眸中突然掠过了一道闪亮的神光,双眼圆睁,整个身子也在瞬间挺直了起来。
“似乎只有快刀才能够斩断乱麻。”
高以翔圆睁的双目无神的怔然望向前方,一句平静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只是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沙哑,而且阴沉。
不知在记忆的多深处,岁月的哪一季轮回中。
高以翔也曾深陷在一团乱麻的混乱复杂的局面中,只是那时的他在无奈和绝望之下,选择了放弃和逃避。他就像一只丧家之犬般,拼命的向深山老林中钻去,躲避着身后杀气腾腾的追兵。
山间的鸟鸣和隐约的兽吼,甚至都会让他感到惊骇和恐惧,解不开那团纠结纷乱的麻,所有的罪便只能由他自己来背负。虽然无奈,可也正常。
可那时的高以翔全没有这种超然物外的悟性,一颗被恐惧所吞噬的心,在饥寒交迫的疲惫下,终于彻底昏倒在了深山老林之中。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眼前的场景依旧是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只是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憨厚的笑脸。
高以翔下意识手脚并用的慌乱后退,眼神惊惶不定的躲避着樵夫关切的眼神,身子靠在粗壮的大树上,拼命的蜷缩着。
“小伙子,你别怕,在这山林里,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不妨事的,反而说出来还要更舒服些。不过你不愿说也没事,先跟我回去吃点东西吧,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老樵夫温厚的声音响在高以翔的耳边,让他急剧颤抖的身子猛地一僵,怯怯的抬眸,瞥了老樵夫一眼,也许是他那张憨厚的笑脸打动了高以翔,他勉强吞咽了一下,竟真的开口了。
“我被一团乱麻缠住了。”
听着高以翔的话,老樵夫微微一怔,旋即轻笑着,将背后的柴刀抽了出来,那锋利的弯刃闪着幽冷的寒光。
“这个简单,你只需要一把快刀就够了。”
老樵夫的话,落在高以翔的耳中,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出言嘲笑,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仔细想想,似乎他的话还真的有些道理。
快刀斩乱麻,似乎也只有快刀才能斩断乱麻。
想着想着,高以翔的眸光迅速亮了起来,猛然抬头,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老樵夫却在他的视线中留下了一个宽阔的背影。
“小伙子,别再问我,你心中的那把快刀在哪里,我不知道,只有你可能知道,你只需要找到它就可以了。”
老樵夫爽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林中久久回荡,深深的荡进了高以翔的心中,也又缓缓的荡出了千年之后,高以翔的记忆深处。
随着那残碎的记忆突兀的出现和消失,他的目光也像千年前那般再次明亮起来。
“快刀斩乱麻……”
高以翔微微蹙起眉头呢喃了一声,旋即眸光一闪,重又阴沉下来。
“只是那柄能斩开眼前这些错综复杂线索的快刀究竟在哪里呢?”
随着高以翔的一声扪心自问,之前案件中的一幕幕又如雪花般飘飞在他的眼前,高以翔静静的观看着,眼中的神采也越来越亮,缓缓伸出的手,仿佛已经握住了那柄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