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像很久之前一样,想要找到真正解开谜团的办法,也只有追溯到事情的根源上去,在那一团乱麻之中,最根源的那根线的另一端,往往就系挂着那柄可以斩断一切的快刀。”
高以翔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着,平直的视线也缓缓下移,投向了桌上散乱铺满着的卷宗和资料上。
在核心资料库回来之后,高以翔第一时间就将警局资料库中十三年前G市的资料全都调了出来,在仔细的浏览了一遍之后,高以翔也确实在其中发现了几件反常的事情。
虽然都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当时也没人认真对待过的事情,可如今落在高以翔有心的眼中,却似乎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高以翔在心中默默的思索着,结合着这段日子案件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其中的一切细节。他在那一团紧紧纠缠的乱麻之中分辨着最初的那根长线,然后缓慢而仔细的回溯到了事件的本源之上。
“万物神教。”
微闭着双目静静思索的高以翔,沉吟了良久之后终于淡淡的吐出了笃定的话语,一双眼眸中的神采也不再慌乱。
万物神教就是所有事情的根源所在,那柄快刀定然也着落在其上。
一念及此,高以翔眼前猛地一亮,他赶忙坐回到转椅上,在桌上的书山纸海中迅速的翻找了起来,片刻之后便在层层叠叠的文件中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染血的丝帛,丝帛上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四个字,赫然就是“万物神教”。
这是在刘霄死时紧紧攥在手中的那张丝帛,是凶手故意留给高以翔的线索,也是“万物神教”这个名称第一次出现在高以翔的面前。
此时高以翔再次紧紧皱眉看来,脑海中的念头却不像之前那般空白一片。
在那座神秘的核心资料库之中,高以翔在那个被尘封许久的卷宗中,只找到了一张简单介绍万物神教的纸。
而从那个牛皮纸信封边缘被撑开的痕迹来看,本来在那个信封之中应该有着厚厚的一摞文件,只是被人取走了而已,那张仅剩的纸,也不知是被无意遗落,还是被人故意留下的。
那厚厚的灰尘,则说明那些资料早在许多年前就已被人转移了。
如果那张纸真的是被人故意遗落,同时料到在多年之后,会被高以翔看到。
这样的猜测,未免太过离奇,也让人太过惊骇了。
高以翔猛地摇了摇头,将那些无意间蔓延远去的思路收回,再次着眼在万物神教的事情上。
在那张纸上,虽然只是记载着最基础的万物神教的教会宗旨和内部结构,可对于高以翔这些对其一无所知的人来说,其中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首先在核心资料库之中,高以翔就已经基本能够断定之前连环杀人案中的四名死者,和十一年前死去的王五洲,应该就是万物神教中的一队五行使者,本是荣辱与共,可后来却落得一个自相残杀的结果。
其次便是资料中隐约提到的关于教会之中的裁决者的内容,在那简单的资料中,关于裁决者的描述,非常简略而模糊。可高以翔还是能从中看出,所谓的裁决者,更像是一个独断的杀戮机器,他们是教义的狂信者,奉行一切神的指示,惩罚教会中的罪恶。
从之前的“神谴”二字中,高以翔几乎也可以确信,连环杀人案的真正凶手便是这个神秘的教会中的裁决者出手。
只是让高以翔想不通的,一是裁决者为何要苦苦忍耐了十几年才出手制裁,二是,他们五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会最终导致这般惨烈的结果,让裁决者在十几年之后,依旧不惜一切,要取他们的性命。
最后,让高以翔不解的就是这个神秘的万物神教本身。根据那张资料上的叙述,这个所谓的万物神教,其势力遍布整个华夏,可却仿佛能完美的隐藏在地下,在所有司法机构的资料中,都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教会的资料。
甚至从它们那些神秘而冠冕堂皇的教义资料中,高以翔都无法判断出这个教会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它是个彻彻底底的邪教组织,通过一系列洗脑和神化自己的手段,来招揽信徒。可但凡一个邪教组织用出这样的手段,目的也无非就是两个,一是为了报复社会,二就是为了聚财敛钱。
可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各地市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狂信徒暴乱事件,这种狂热的宗教信仰,甚至好像根本不曾存在一般。这些现象都说明了万物神教绝对不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暴力团体。
而且从连环杀人案中死者的身份来看,顾凯和段飞不过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职员,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钱。而张大壮十几年前,还只是一个进城打工的毛头小子,王五洲更是逃荒前来,几乎一无所有。
连这些人都能加入到万物神教之中,似乎他们的目的也断然不是世俗的金钱。
可除却这些,万物神教成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而虔诚的信仰,追求心灵上的解脱么?
高以翔冷冷嗤鼻一笑,如果真是这样,万物神教中为何会存在这样一个至高无上、手段残虐的裁决者的设置呢?
虽然高以翔无法从眼前还有些单薄的资料和证据中,彻底看清万物神教的真面目,但他此时那柄直指案件本源的快刀,一根根将那些纷繁复杂的线索斩断的思考,却并非没有意义的。
至少,在高以翔不断的推论和假设中,案件的前因后果都已经被他真实的还原了出来。
这应该只是一场有些烂俗又充满恐怖的闹剧,而其中夹杂的血色和信仰,则给这出绵延了十几年岁月才了结的恩怨,添加了无数的色彩。
血腥、残虐、信仰、神谴。
这同样完美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