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从漫天的乌云中挣脱出来的太阳,好似报复般的抒发着心中的愤懑,将最酷烈的光芒毫不吝惜的洒向大地,把这荒芜如沙漠的城围照射得仿若焚煮万物的釜镬。
高以翔踩着那灼热的沙,一步步朝着第三监狱的内城走去,眼眸中的凝重也是越来越深沉,而当他走到那扇铁门前的时候,紧闭的门却是豁然洞开,一个满脸笑容的人迎面走了上来。
“高队长,你终于来了,我家主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对于那张笑脸,高以翔也有些印象,上一次他探访第三监狱的时候,便是此人引路,只是他话语中的“主人”二字,不由让高以翔心生警惕。
就算典狱长能够在监狱中一手遮天,也绝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看来这里面的水要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上许多,就在高以翔心中疑虑愈加深重之时,那人便已自顾自的引路前去了。
高以翔微微怔然了片刻,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此时他终是对那个所谓的罗杰先生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对于接下来的会面也不由多了一分期待。
跟随着那人的脚步,高以翔在彷如迷宫一般的钢筋水泥中绕行了好久,才终于来到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前,从之前高以翔行走的记忆来分析,这里应该已经是在第三监狱的地下空间了。
“主人就在里面,高队长请进吧。”
说着,那人闪身在一旁,低垂着头伸手指向那隐秘的房间,眼前的铁门应声而开,高以翔心中虽有着无数的疑惑,却还是将心一横,大步流星的踏了进去。
当高以翔的身形完全进入的时候,那道铁门无声自动的重又关闭,房间中心的灯光倏然亮起,将房间中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了高以翔的眼前。
这个诡异的地下空间,比高以翔想象中更加广阔,其中的陈设虽然简单,但却处处透露着铁血的气质,那以黑红为主色调的装饰,将整个房间布置得仿若修罗场一般。
就在高以翔恍然惊叹的同时,一道低沉而蹩脚的中文传了出来。
“远方的客人,你终于到来了。”
那有些诡异的声音,让高以翔不由一惊,仔仔细细的分辨了一下,他才发现那张宽大如盾牌般的铁板是一面椅背,而声音便是从那背后传出来的,它的主人也必定是此地的主人——典狱长罗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以翔不明白一个外国人在G市竟以主人的身份自居,未免有些喧宾夺主的感觉,可他接下来的回答,却让高以翔的心中布满了惊骇。
“岁月长河的尽头,难道不是远方么?”
话音稍落,背对着高以翔的罗杰却仿佛在欣赏着他震惊的表情,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
“其实很久以前,就想要和你见上一面了,只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现在,或许是时候了。”
高以翔听着那些始终莫名的话语,一颗心却是越沉越深,眼眸中的阴冷缓缓的变成了狠厉,一抹淡淡的杀机开始从他身上浮现出来。
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得知这些隐秘的,可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便已有了他的取死之道。那痛苦无比的长生,是高以翔心中最深的隐秘,千百年来,除却王崇,他还见过第二个知晓这个秘密的人。
刹那间,高以翔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眼眸中跳动的杀机隐隐有些压抑不住。
“你先别急着动怒,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次找你来的目的么,还是说此刻你心中想要取我性命的念头,已经超越了一切,呵呵。”
那有些蹩脚的中文听起来有些别扭,可却还是成功的让高以翔眼中跳动的炽烈缓缓被压制下去,他说得没错,高以翔是为了沈万腾的事情才决定单刀赴会,就算是被人道破了心中隐秘,他也依旧想要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
隐约间,高以翔认为这个罗杰可能知道他一直索求的答案。、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握紧的双拳缓缓松开,然后冷声问道。
“说出当年幕后黑手的身份,我可以饶你一命,说到做到。”
高以翔的话虽然简短,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和冷厉,那冰寒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抹真实的愤怒,对于一个已经触及到他底线的人,高以翔狠厉起来,也同样可以无情。
可让高以翔没想到的是,那个神秘的罗杰在听到高以翔的寒声威胁之后,先是沉默了良久,然后陡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是如此的刺耳,邪肆的声音里满是狷狂,这让高以翔有些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但就在高以翔再次握紧双拳,含怒想要发难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却隐藏在那灌耳而入的狂妄笑声中,无声无息的侵袭进了高以翔的脑海之中,那仿若重锤敲击的猛烈力道,让高以翔在惊愕里,陷入到了深沉无边的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他失去意识前,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有些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关于沈万腾的事情,不要再查下去,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随着那最后的声音消没,高以翔的意识也在无边的黑暗中沉寂了下去,身子也一晃,重重的砸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那宽阔椅背后安然端坐的罗杰,也在同一时间闭上了失神而圆睁的双目,头一歪便陷入到了深深的沉睡,只是那惨白的面色在血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恐怖。
此时,隐没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影才陡然一展披风,现身在光明之下,微微带着血色的灯光映照在那张诡异的面具之上,显露出六道诡异交织的血纹,那光滑而平整的截面上反射着淡淡的血光,那完全隐藏在面具后的表情,无人能够看清。
那人将黑色的披风随手一展,如飘渺般的步伐极速闪烁到高以翔的身边,他微微低下头,用平静冷酷的血色面具深深的凝视着倒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