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被掩埋在岁月中的旧事,都有着各自复杂的回忆,那回忆或是幸福,或是惨痛,却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有评论的资格,而每次的就是重提,对于安美静好的岁月来说,都是一次揭开伤疤的过程,在那淋漓而灼热的鲜血里,那些不明就里的外人,才能在那抹痛苦和绝望之中,稍稍感受,而他此时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处心积虑想要揭开那道伤疤的人。
“那份卷宗呢?”
沉吟了良久之后,高以翔终是再次开口。
而项一方则好像早就料到眼前的高队会有此问一般,几乎没有什么迟疑,便从身后拿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上前两步便递到了高以翔的手中,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
高以翔的眼神落在份卷宗之上的时候,他的眸光也是稍稍有些沉重,缓缓的将缠绕的线解开,他暗中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慢慢的将那厚厚一摞卷宗拿出来。
可就在高以翔抬手翻开,想要潜心阅读的时候,门外再一次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那声音不急不缓,但高以翔还是从那道敲门声中感受到来人心中的那一抹紧张。
“请进。”
在高以翔开口说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猜测到了来人的身份,而对于他带来的消息,高以翔也是非常的期待。
老周推门而入的瞬间,高以翔的眉梢也是飞快的一挑,期待的目光中也多了一抹审视的意味。
看着高以翔这样的眼神,老周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多余的废话,和一旁的项一方点头致意了一下之后,便径直走到了高以翔的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到了他的桌上,稍稍向后退了一步,他解释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高队,之前从何府地窖中发现的无头尸体,经过DNA鉴定之后,身份已经确定,死者叫做马如龙,也是G市商界里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根据鉴定的结果,他死亡的时间是在五天之前,死因和之前的何家俊、曲柏相同,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凶手所为,诡异之处也和之前的案件相同,就在昨日G市的一场商业论坛之上,马如龙也出席了。”
听着老周那有些低沉的声音,高以翔只是眉头紧皱着沉默了下去,似乎还在沉思着究竟如何应对,而身旁的项一方却是突兀的惊呼出声,让在场的两人都为之一惊。
“马如龙?!果然马家人也没有能够脱得干系!”
那隐隐有些疯狂的声音落到高以翔的耳中,也瞬间激起了一层涟漪,只是片刻的闪念间,高以翔便隐约猜测到了他如此激动的真正原因,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项一方就曾说过,当初的那件旧案中便有几个声名显赫的豪门牵涉其中,而除了曲家之外,马家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可这样的明悟在他心头浮现出来,却让他的心情更加凝重起来。
其实从现有的线索来看,这一系列诡异的连环杀人案便是数年前那场旧案是延续,他们家中饲养的小鬼,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个男孩儿——带着满心的仇恨和浑身的戾气不甘死去的男孩儿。
但在这般清晰的逻辑线中,依旧存在着许多足以彻底颠覆整个逻辑体系的疑点。
首先便是诡异的饲鬼行径,其实这种饲养小鬼,以求莫名力量庇佑的方法,自古有之,但都是歪门邪道,为人所唾弃。更何况,之前连续三个受害者都是一方商业巨子,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财运亨通、如有神助,可在这样的祈求之下,他们又怎么会选择对一尊对他们所有人都怀有血海深仇的小鬼来饲养。
以身饲虎,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愚蠢的行径了吧?
可能够在泥泞难行的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迷信的痴愚之辈,而在他们的背后一定有着一个幕后的推手,精心的策划了这一切。
起初因为何家俊的案件,高以翔亲自去调查澜府,看破她们真正的身份之后,他本能的以为那个幕后的推手就是神秘的阴阳神教,可此时,高以翔心中的想法却已在无形之中发生了改变。
“阴阳神教所求的不过是从交欢之中吸取纯阳之气,以维持自己的皮囊和长生,若有鬼气的交泰,对于她们自然是绝佳。可她们每培养一个炉鼎,所求的都不过是安稳和长久,毕竟她们的行径卑劣、仇家林立,不可能那般肆无忌惮,所以,她们绝不可能让自己的炉鼎在家中饲养这般凶戾的鬼魂,何家俊他们的身死,对于澜府众人来说,是祸非福。”
高以翔仅仅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和考虑,便在片刻之间瓦解了阴阳神教是幕后推手的可能性,而除了阴阳神教之外,高以翔所能想到这般草蛇灰线的布下此种闲笔和危局的,似乎也就只有他的那位老对手了。
“三眼古族……”
那声清冷的呢喃中,凝聚着深沉的寒意,甚至是恨意,可充斥更多的,却还是深深的不解。
如果这所有的一切,真的是三眼古族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开始精心筹谋,并且一步步缓慢的推动着,那么他们所要图谋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至少高以翔在这诡异的案件之中,完全看不到三眼古族能够从中得到任何的好处,就算他们手中有着庞大的资金,就算那些傀儡就是三眼古族埋下这些伏笔的最终手段,可在高以翔看来。
那些世俗的财富,似乎依旧不值得三眼古族做出这般复杂而谨慎的布置。
而且在很久之前就感到山雨欲来的高以翔,此时却依旧没有察觉都危机降临前兆的危险,在这次的案件中,他也真的看不出三眼古族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他们没有完全准备好发难,还是他们在忌惮着什么?
“王崇既已死去,你们还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