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那清冷到不含一丝烟火气的回应,让温嘉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几分,眸中的期待闪烁仿若风中烛光骤然熄灭,她重重的咬了咬自己已然失去血色的下唇,还是只能愤愤然的转身离去。
其实早在她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如今的局面,只是当事情真正来临,她才意识到自以为的准备,其实并不充分。
温嘉带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在走廊中七绕八绕,才终于停在了高以翔的房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门卡刷开厚重的房门,闪身进入,心中竟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只是站立在房间中,便能够听到窗外涛声阵阵,从那腥咸的海风中,能够嗅到辽阔大海的味道。
短短一天半的时间,两人带着重伤垂死的高以翔辗转千里,从那漩涡的中心,来到了风平浪静的海边,只是寒冬凛冽,环境萧然。
神思不属的温嘉骤然被冰寒的海风一吹,眸光一闪,陡然回过神来,于是三两步便急急来到了窗边,将半开的窗户死死关紧。
就在她想要轻轻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陡然传来了一个无比沉闷的虚弱声音。
“这是哪?”
听着那道压抑的声音,温嘉的娇躯猛然一颤,就好像过电一般,刹那后才缓过神来,只是快步接近高以翔的时候,眼眸深处还是涌动着深深的疼惜。
本来睥睨傲然、不可一世的高以翔,此时身躯却被厚厚的棉被覆盖,而露出的手臂和脸庞上,也都一圈圈的缠着干净的绷带,就好像是木乃伊一般,只有一双凝重眼眸裸露在外。
那诡异可怖的样子,让人无比心疼。
尤其是眼前的温嘉,当她脑海中那些莫名的记忆,逐渐被唤醒之后,她好像也渐渐适应了那个叫做若琳的名字,也接受了她心底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深深眷恋。
所以当此时高以翔警惕的冷漠声音响起,她的一双美眸中,也飞快的浮现出了一层晶莹的水雾。
声音微微颤抖,方才的犹豫和担忧尽数褪去,语气中只剩下情真意切的疼惜。
“疼么?”
温嘉抬手轻轻在高以翔裹覆着绷带的脸上抚摸而过,温柔的声线如同能够浸润一切的流水,试图轻柔的抚平他的伤痛。
而那情真意切的声音,也让高以翔的瞳孔骤然一缩,脑海中似乎也浮现出了一些熟悉的场面。
可那曾经让他沉湎眷恋的场景,如今想来,只能加重心伤,恍然间,他的声音似乎又冰冷了几分。
“不疼,你是谁,这里是哪?啊!”
高以翔紧咬着牙关开口说话,提出的依旧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而他的脖颈此时被石膏固定,他强行想要扭转,看一看身旁的佳人,却只能牵动伤口,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痛呼!
他的伤势,比他想象中还要深重。
毕竟玄衣主教,以自己的生命为引,催动秘法,招惹而至的灾劫,而因果尽数系在一身的高以翔,首当其冲之下,自然没有好下场。
若非他本就有着不死之身,无论是坚韧能力,还是自我愈合的能力都异常出众,恐怕这一次,真的无法逃脱因果,重堕轮回。
但就算如此,那猛烈无比的冲击,还是让他周身筋骨断折,皮肉消磨,王崇也只能将其捆缚在床上静养,面对这般惨烈的伤势,何种手段,似乎都不如凭依高以翔自身的特异之处愈合。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让他能够保持真正的平静,同时用天才地宝调制而成的药物,让他自我愈合的过程尽可能的缩短。
“你都已经这样了,就别在逞强了……”
看着高以翔唯一裸露在外的双眼中闪烁着剧痛无比的目光,温嘉的眉头也是一紧,伸手轻轻抚摸,同时柔声劝慰,温柔的将他的被角掖好,就好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般。
一如两千年前。
可世事终究大变,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温嘉柔和的声线也只是让高以翔微微迟疑了片刻,恍然间,他的神情便重又冰冷下来。
“回答我的问题。”
纵然此时的高以翔已经如同一只病虎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可从他低沉淡漠的声音里,依旧透射出一抹让人闻之心悸的冰冷寒意,似是让人无法抗拒。
其实当温嘉踏入这个房间之前,高以翔就已清醒良久,初一醒来,他就从透窗而入的海风中,感到了此地的异样,而他被禁锢在床上,睁开双眸,也不过只能看到上方的天花板。
但在他细致入微的观察中,高以翔便从那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纹路中,窥出了一丝端倪,那密密麻麻,看似毫无规律可循的花纹,在高以翔直勾勾的凝视中,也开始模糊的发生着变化。
最后竟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一枚诡异竖瞳的样子!
高以翔默然中静静的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他能够响起的最后一个画面,也就只是那仿若洪荒巨兽一般直直冲撞而来的巨型货车,旋即笼罩而来的便是
让人绝望的剧痛。
而当他从那无边的黑暗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高以翔就发现此时已经身处在了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头脑昏昏沉沉的,就好像在他陷入沉眠之中的过程中,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那诡异的感觉,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恰在此时,温嘉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淡淡开口。
“我是温嘉,至于此时你身处何地,待到把药吃掉之后,我自会相告。”
说着,一道香风随之探入到他的鼻息,而后是浓浓的药香。
温嘉没有给高以翔拒绝的机会,盛着药液的小勺,便已经送到了高以翔的唇边。
高以翔也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张开了嘴。
若是温嘉真的有相害之心,就算是他,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危。
毕竟自己的身体,他当然清楚自己身上的伤究竟多重……
而那倒映在他眸中的倩影亦是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