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海这家伙闹这么大动静啊?”
“收拾伽色尼,别人也不是办不到,但达他这个地步,换了个人就不行了。”
“是啊,伽色尼诸侯一下就凑了一万多骑兵给他。”
可汗城外的中军大帐里·,各部将军长史们低声议论着不久前军报的消息。
张善夫、徐文虎两位大帅每日例行点卯军议之后,没到场的李四海俨然成了主角。西海水师船只和水手都不多,却靠炮战加偷袭的战术让突厥人吃了不少暗亏,军报上总是有战果,这位前西海水师都督李将军在前线也算小有名气,然而,在军中,实力总是第一位的,真正的统兵大将却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李四海成了白益王朝诸王之王的继承者,短短时间内就招揽了两万多人马,叫人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了。
“这家伙,招揽这么兵马,怎么安抚得住,他养得起吗?”
连老成持重的徐文虎都有些妒忌这个家伙了。从校尉升到权将军,再到白益王朝的诸王之王,光芒仿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样,特别是他经常率领水师孤军偷袭罗姆突厥人的城镇,单骑降服伽色尼诸侯,在军中传的神乎其神。令军中的老将们暗生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
“老徐你不知道,”张善夫含笑道,“李四海这小子是个大富翁呢。”
“哦?”徐文虎一瞪眼,他似乎天生看张善夫不顺眼,故意奇道,“我可不知博望侯老李养得起两万骑兵,就算伽色尼人不要军饷,军粮、犒赏,还要收买部落达官贵人,哼,都不是小数目啊。”普通军士和军官把李四海收服部众之事传得很玄乎,仿佛这个人天生贵胄一样,而徐文虎这些久经世事的将军才知道,合军聚众最根本还是粮饷,就算你是诸葛孔明复生,没有粮饷,大军一样散掉。所以,李四海能收服伽色尼人不稀奇,他在没有向护国府打招呼的情况下,自己就维持起了一支两万多骑的军队,到让徐文虎感到有些意外。
“两万人马啊,”徐文虎摇了摇头,想不通地道,“这小子挖到了金山还是银山?”
“金山没有,不过,银山倒是有啊。”张善夫看了看左右,笑道,“李四海和赵行德合伙,在东瀛找到一座大银矿,又联合其他人将它竞买下来了,这几年来开采的白银越来越多,他这小子是发了大财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对行军司众长史“不过,要收买这些伽色尼诸侯,还要养两万人马,估计他也该倾家荡产了,李四海年纪轻轻有这个气魄,博望侯也算后继有人啊。”他顿了一顿,叹道,“可惜啦,这个家伙,不过呢,”张善夫微微笑道,“还有一个李邕撑着博望侯府,也还不错,伽色尼诸侯既然臣服李四海,李邕不久也该脱身了。”
“这么一大笔钱,李四海那家伙居然舍得拿出来,真是可惜啊。”
徐文虎故作惊讶地说道,看了看左右将军,和众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到了他这个地位,钱财早已经看得不那么重要了,别的不说,打下一座敌人的城池,全城大索,所获得的财务就是无数商贾累世积聚所得。在徐文虎、张善夫这样的人看来,这世界上最好的买卖,不是找到金山银山,而是将别人的金山银山抢过来。虎狼是不会在乎住猪牛比它肥的,再肥也不过是食物而已。但是,在李四海这个年纪,却能散了金山银海来招兵买马,这份胸襟,却比他以白益王朝继承人的身份慑服了伽色尼诸侯更令人注目。
“人才难得啊。”张善夫点头道,他有些惋惜,却并没有丝毫悔意。
李四海做了白益王朝的继承人,自然就退出大将军府的晋升序列。江山代有人才出,他在伽色尼的表现固然令他也惊讶,但这样一个人,放在诸王之王的位置上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作用。至于李四海继承白益王统,有没有可能反而成了后患,张善夫却并没太放在心上。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孤身一人,打平大食各路诸侯,休养生息,至少也要十几年以后了,而夏国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试问秦国统一六国前,还会在意匈奴人吗?张善夫端着茶杯有些出神,前面有猛虎,后面是暗流,白益王朝复兴的威胁,和迫在眉睫的危机比起来,已经遥远到不需要考虑了。和那些虚无缥缈的相比,张善夫的谋算永远是最实际的。
“老张,”徐文虎低声道,“你准备把压制伽色尼的大军西移?”
“嗯?”张善夫一愣,徐文虎很久没这么称呼过他了,二人都是在西线崛起的将领,在年轻的时候就相互竞争,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各自晋升上将军之后,徐文虎见到张善夫,就以“张上将军”相称,他眼神有些复杂,看着徐文虎点点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西线的兵力,多一点总是好的。”
“这么一来,乌浒水以北,河中腹地,康国,就都太虚弱了。”
徐文虎的目光落在别处,也没看张善夫,似乎无意地说道。
旁边的行军长史听了相视微笑,两位上将军斗嘴,大家也不以为意,这两位上将军互相不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西线的战事本来是徐文虎主持的,张善夫坐镇康国其实就可以了,非要亲临前线来做主帅,换了任何一个方面大将,都不可能没有不满。
“只要前面打得胜仗,突厥人怎么可能越过乌浒水?”
张善夫沉默了一瞬,盯着徐文虎,似乎想看他是不是故意找茬,沉声道:“再说,乌浒水以北,河中诸州县都已经整训了团练火铳营,深沟壁垒,城头有火炮严阵以待,突厥人孤军深入,只能是找死而已。”张善夫说话的时候,徐文虎撇了撇嘴,众军官又是一阵笑,在诸位上将军之中,张善夫最重火器是众所周知的,而安东军司和安北军司则对火器有些不屑。没别的,河中军士中拉出一个弓箭手,站在旷野中能面对面硬撼一个骑兵,火铳手能吗?
“是吗?”徐文虎拍了拍张善夫的肩膀,好像讲和一样,若无其事道,“唉,我就说,我能看出来,你算无遗策,不可能看不出来。”说完他站起身,张善夫目送他走出中军帐,脸上仿佛笼着一层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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