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皇上,您怎么回来了？”
乌雪昭起身相迎。
桓崇郁走路带风，唇边带笑,过来握着乌雪昭的手,很用力地捏了捏，言简意赅：“何太医给朕把完平安脉，朕就过来了。”
乌雪昭了然。
看来何太医已将她有孕的消息告诉了皇帝。
桓崇郁扶着乌雪昭,小心翼翼挪到罗汉床边坐下,生怕她摔着，还亲手为她撩起裙摆。
“您也太谨慎了。”
乌雪昭哭笑不得地说：“又不是头胎。”
莫说宫婢们,就是她自己,也有了很多怀孕的经验。
桓崇郁握着她的手不放，轻声说：“二胎也一样要紧。”
乌雪昭由得他握自己这样的手。
只是望着丈夫的脸,还会出现和三年前一样的忧心与欣喜，她也微弯唇角。
夫妻俩正浓情蜜意。
桓祁兆气咻咻地走进来，扑到乌雪昭腿上,愣是把父皇母后的手给分开,硬要挤在两人中间。
乌雪昭瞧见儿子脑袋上豆大的汗，赶紧掏出胸口的帕子,为儿子擦汗,问他：“怎么跑一身的汗？”
桓祁兆轻哼一声,赖在乌雪昭身侧,奶声奶气地抱怨：“你问问父皇。”
桓崇郁抬手，在儿子脑袋上弹了一下。
力度不轻。
桓祁兆哎呦一声，捂着脑门，越发的委屈了。
人家贺家小娘子的爹就不是这样的——把儿子一个人扔下也就罢了，回来抱怨两句，还揍他。
桓祁兆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瞪父皇。
瘪嘴瞧着乌雪昭，要母后为他脑门上的抚平伤痛。
乌雪昭才不吃这一套，正色问：“你回来和老师们请过假没有？”
桓祁兆点头，说：“当然。”
这俩字不知跟谁学的，说得掷地有声，脑袋也点得重。
乌雪昭半信半疑。
桓祁兆嘿嘿笑，一排牙齿皓白如雪。
那个“当然”的意思是——当然有人为他善后。
喜公公和福公公都可好了，绝对不会让他因为这种小事受罚。
既然父子俩都回来了，乌雪昭也没有赶走他们的道理。
父子俩一起放了半日的假。
乌雪昭担心乾清宫里几位老师还在等，让灵溪过去打声招呼，说太子下午不去了。
乾清宫里几位太子师早知道太子下午不来，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灵溪回来时，自然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告诉乌雪昭：“奴婢去之前，盛福公公都料理好了。”
不愧是郑喜□□出来的徒弟，和他师傅一样妥帖。
桓祁兆身边还没有一个这么妥帖的近身太监，郑喜也才三十多岁，还年轻着，再伺候皇帝二十年不成问题。
倒是可以把盛福留给桓祁兆。
乌雪昭有了这个念头，打算晚些再和桓崇郁说。
桓崇郁趁他们母子说话的功夫，吩咐人去叫了太医院的人过来。
邱太医并几个妇科太医，一同过来为乌雪昭诊脉，准备为皇后商议出一个安胎的方案。
就当着皇帝的面。
不光桓崇郁，桓祁兆也在边上旁听。
许多话他还听不懂，大约只听懂了，不能惹母后生气，母后还要多吃多动。
等几个太医出了安胎的方案，也差不多到午时。
一家三口一起用膳，桓祁兆不停为乌雪昭夹菜，说：“母后，多吃点儿，给兆儿生个大个儿的妹妹。”
生妹妹可以。
生大个儿的可不行，桓崇郁让桓祁兆食不言。
桓祁兆闭了嘴，却还是笑眯眯地往乌雪昭碗里夹菜，捧着自己的碗，半张脸都要埋进碗里，也不吃，就是十分期待地盯着乌雪昭眨眼，迫不及待想看到母后大口大口用膳。
然后给他生个又大又漂亮的妹妹。
吃了大半碗的饭菜后，儿子还在往她碗里夹菜。
乌雪昭只好说她母后吃不下了。
桓祁兆还有点儿失望。
不过邱太医说了，母亲的心情最要紧，他很快收起失望的表情，在饭后告诉母后，老师们是怎么赞扬他的。
虽然桓祁兆说话的条理还不够清晰。
但说起老师夸赞自己时，神采飞扬，眉毛眼睛像鸟雀儿似的欢快跳动。
说到高兴时，桓祁兆还手舞足蹈地学起老师们的神态动作，尤其是他小小的胳膊腿儿，学卢律老气横秋的样子……十分滑稽。
莫说是乌雪昭，桓崇郁都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
整个坤宁宫里，笑声一片。
坤宁宫的好消息也渐渐传了出去。
头一个知道的，就是慈宁宫，两个太妃的喜悦不言而喻。
两人第二天就一起去祈福，还悄悄祈祷，老天千万要赐帝后一位小公主，小太子长得就够好看，可惜是男孩儿，若是女孩儿，不知何等倾城。
朝堂上，大臣们当然希望皇后再生个皇子。
一位皇子，到底龙嗣单薄，皇帝又铁了心不再充盈后宫，就只盼着他们的皇后，多子多福。
消息传到坊间，百姓们可盼着再来一位公主。
说起来，大业龙嗣虽然繁茂，可先帝在时，膝下便无活着长大的公主，百姓们到现在还没听说过公主的事迹，也盼着有位公主作谈资。
朱清玥闻喜讯，往宫里递了表，欲觐见皇后。
也还想见一见丈夫万锦元。
自打乌雪昭有孕的消息传出去，那日万锦元放了半日的假，之后便不曾出宫，便是休沐日，也留在宫中与其他两位太子师研讨太子的课业。
他们夫妻俩，几乎快一个月未见。
丈夫做官，又是御前红人，夫妻分离，如此也算寻常。
再有那些武将或者外放的官员，一年半载不能夫妻团聚，也不稀奇。
朱清玥也问过自己，她是不是该满足了？至少丈夫还在跟前儿不是么。
乌雪昭也有许久不见宫外的人，茵姐儿婚期在即，已有半年不曾入宫。
便许了朱清玥进宫。
两人在七夕前几天相聚。
这几年淡若水的交往下来，她们也算彼此的知心好友。
这一见，轻而易举便通过对方的眉眼，看出彼此的心绪。
乌雪昭自不必说的，中宫皇后，后宫又只她一人，嫡长子是太子，已是天子女子艳羡至极的人生。
毫无委屈与遗憾。
朱清玥原本也是万一挑一的贵女，丈夫也是青年才俊的里的翘楚，日子本该也过得顺心如意。
可她含着淡淡哀愁的眼神，却似乎与她应有的人生状态相去甚远。
两人共处一室，相视一笑，也与从前一样默然，但这是另一种默然。
默然过后。
朱清玥还是和从前一样，拿着扇子，半遮脸，打趣道：“娘娘的气色倒是比从前更好，听说怀了女孩儿，就是这样。”
乌雪昭摸着突出的小腹笑：“本宫也希望是个公主。”
朱清玥顺势瞧着乌雪昭的肚子，随口一说：“娘娘的肚子好像比头时大些。”
乌雪昭自己没觉得，本来年岁长了，身子骨也跟着长。
许是朱清玥太久不进宫，不知她长了身子，才以为是胎儿偏大吧。
聊完乌雪昭这一胎的喜事，两人又说了些别的闲话。
但朱清玥并未提自己的烦心事。
乌雪昭心里也暗暗忖度过，万表哥的品行一等一，是做丈夫的绝好人选，他的母亲虽挑剔狭隘了些，终究还算个识大体的人，又有万老夫人压着……
究竟是什么事烦扰了朱清玥呢？
临到朱清玥要走的时候，乌雪昭也没机会问出口，只好拉着朱清玥的手，恳切地笑道：“清玥，下回你再来，本宫希望也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说的是孩子的事。
朱清玥勉力一笑：“臣妾也愿如此。”
灵月送走朱清玥，回来嘀咕道：“朱夫人这回怎么心事重重的。”
乌雪昭想着，大抵是孩子的事，悄悄吩咐了邱太医去朱家走一趟。
朱清玥和万表哥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快些有好消息吧……
乌雪昭百般期待人家的好消息，她自己的好消息却先来了。
倒是让朱清玥给说对了。
邱太医满面笑容地道：“恭喜娘娘，娘娘这回怀的双胎。”
双胎？
乌雪昭都愣了一下，她肚子里……有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