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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与鹤说:“他帮了我很多,一直在照顾我。”

耿芝试图劝告:“可能他就是个中央空调,对谁都暖。”

林与鹤没说话,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默默看他。

耿芝:“……”

算了,想想陆英隼那张死人脸,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那也不一定非要把自己给搭上吧。”

耿芝有些烦躁,以指为梳从额前向后梳了一把自己的宝贝头发。

“结婚这事可大可小,小了只是一张纸,大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必须要慎重。”

林与鹤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和他在一起我会觉得开心。”

耿芝张口欲言,却又听见林与鹤说。

“我也想让他开心。”

完蛋了。

耿芝心想。

真他.妈.的完蛋了。

前一句话还有转圜的余地,后一句话说出口,耿芝就明白,彻底没希望了。

他扶着抽痛的额头,心也开始一阵一阵地绞痛。

死娃儿,真是瓜惨了。

怎么偏偏就能两次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耿芝搓了把脸,长吸一口气,问:“那你想过以后吗?”

他知道林与鹤的情况,知道对方被那个混.蛋爹伤透了心、再不相信感情。

“你相信以后吗?”

林与鹤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点。

能看得出来,他自己也还没有想清楚。所以直到被直白地问起时才开始斟酌字词,被迫直面那些潜意识在逃避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的问题其实挺大的。”

林与鹤很诚实。

“我在克服。”

他说完,耿芝反而不说话了。

周遭沉默了许久,林与鹤小心地问:“怎么了?”

耿芝又梳了一把头发,露出一点苦笑。

“能让你意识到有问题,愿意去克服,他也是很厉害了。”

从小和林与鹤一起长大,耿芝自然清楚林与鹤的心结究竟有多么难解。

最严重的心理问题就是意识不到问题所在。耿芝也尝试着帮林与鹤找过心理医生,却总难找到合适的理由让林与鹤接受诊疗——以林与鹤从小的耳濡目染和大学期间的专业学习,想骗他在不知情地情况下接受询问都无法做到。

而且林与鹤的妈妈就是心理医生,睹物易思情,耿芝也不想再让林与鹤重遭揭开伤疤之痛。

现在陆英隼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尽管耿芝对他相当不满,却也不想硬生生打断这个进度。

耿芝捏了捏鼻梁,道:“先不说这个,你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回去见到一些熟悉的场景,或许有一些话就比较好挑明了。

林与鹤想了想:“可能要过些天,时间还没定。”

“再过几天可就是春节了。”耿芝提醒他。

“你还回家过年吗?还是等到了日子再回去?”

这个日子,说的是林母的忌日。

林与鹤说:“我回去问问陆先生。”

尽管泰平已经开完了年会,陆难却还一直在忙,为了处理陆家的事,也为了挤出过年的假期。

他好像永远在忙,像个只存活在镜头和杂志上的闪闪发亮的天才、神话、传奇,总之没有多少活人气。

但这位传奇又总会盯着林与鹤给他加毛衣,不把人裹成球不让他出去。

林与鹤一回到家,又被男人拎着检查。

脸和手指都检查了一遍,不凉,眼看着又要检查嘴巴,林与鹤忙拦住他。

“我有事想问你!”

男人盯着他的唇,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嗯?”

“哥哥春节怎么过呀,要在燕城这边吗?”林与鹤匆忙问起了正事。

“你想在哪儿?”陆难问他。

“我在哪里都可以。”林与鹤说。

他一向没什么要求。

他原以为陆难会留在燕城,毕竟这里比较方便,却没想到男人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鼻尖,道。

“那回家吧,去蜀地。”

林与鹤:“……?”

“过年总要回家看看。”男人声音低沉。

过年回家是传统,是习俗。

也是心安,是归宿。

林与鹤张了张唇,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思量许久,却还是不识时务地问出了一句。

“……你呢?”

哥哥要回家吗?

林与鹤不知道哪个地方对于陆难来说可以称之为“家”、称之为“故土”,是那个生他养他的香江,还是这个初来却合葬着父母之墓的燕城。

又或者……林与鹤想起陆难胸前那道凶险的、只差毫厘的伤疤。

又或者哪里都不算他的故土,他的归处。

陆难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明年再去我那边吧,轮着来。”

陆难说:“现在的年轻伴侣不都这样么,一年一次。”

林与鹤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去哪儿?”

“波士顿。”陆难说,“我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带着我离开香江,去了us,他们在波士顿买了一座农庄,在那里过了十年。”

“我就是在那长大的。”

陆难低头吻了吻对方微颤的眼睫。

“那座农庄现在还在,我们可以去那儿滑雪。”

林与鹤抿唇点头,胸口一瞬间感受到了充盈的暖意。

因为.哥.哥。

因为.哥.哥的美好的充实的过去。

他点头:“好。”

陆难握拳竖起拇指,和他拇指相对,两人的指尖贴在一起,立下一个约定。

“那我们明年就去那里。”

林与鹤认真地和人对好了指尖。

他小时候和人约定时都这么做,是和拉勾同样意义的动作。

“嗯。”

林与鹤想起了之前耿芝问他的那句话。

“你相信以后吗?”

林与鹤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又该怎么相信。

但他和陆难约好了明年,定准了下一步路,在构想的期待中,他们将彼此纳入了自己的未来。

再漫长遥远的以后,也可以一步一步走完。

——

既然已经决定了春节要回蜀地,就要开始采购了,准备一些过年回家的年货。

大件的东西陆难都准备过了,不过一些琐碎的物件也要备齐。林与鹤时间不紧,做完直播就自己逛着去了商场买东西。

买完东西回去时,已经是下午。路上有些堵车,林与鹤打开车窗透了透气,结果意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方子舒。

方子舒穿着一个裙摆很华丽的大裙子,在路边很是显眼。她正和一群盛装打扮的小姑娘们走在一起,她们手里都大包小包地抱着很多东西,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出来。方子舒自己也提着两个纸提袋,她还踩着高跟鞋,看起来颇有些吃力。

附近正好有岔路可以拐弯,林与鹤就请司机大叔先把车开到一旁小路上,自己下车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

其他女生看见突然走过来的林与鹤还有些疑惑,方子舒却是眼前一亮。

“鹤鹤!”

“接我的车被堵在外面了,开不进来,我的东西有点多,只能找朋友帮忙搬过去。”方子舒苦兮兮地说。

“我来吧。”

林与鹤从她手里接过提袋,份量确实有些重,看起来似乎都是些纸制品。

“我的车就在那边,不然你们先把东西搬到车上吧。”

提着东西的小姑娘们都松了口气:“那就太感谢了!”

林与鹤帮忙把东西搬到车上,停好了车的司机大叔也过来帮忙。小姑娘们拿的东西大都是方子舒的,确实有些多。

两人往车里放东西时,林与鹤就听见等在不远处的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聊天。

“……好帅啊……这是太太的男朋友吗?”

林与鹤听得不太真切,只听到一些关键词。

方子舒似乎说了一句:“不是,他有老公的……他是医生……”

接着就是一阵带着欣喜雀跃的惊呼声。

“哇~~”

林与鹤再回头去从那群小姑娘手里接东西,却总觉得几个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带着一种微妙的……热切,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好不容易搬完东西,堆积的提袋塞满了后备箱和副驾驶座,连后座都塞了好几个袋子。

除了纸制品,还有布偶、抱枕、海报……甚至是大包小包的零食,也难怪要这么多人帮忙搬。

方子舒的车还堵在外面,林与鹤和司机大叔看了一下路况,对方子舒道:“这么多东西,不然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方子舒的住处就在燕大附近,也正好和林与鹤顺路。

方子舒同意了,和朋友们告别后就上了车。

两人坐进后座,小心地避开了提袋。

“这是去做什么了,”林与鹤问,“漫展吗?”

“对,”方子舒点头,“鹤鹤也知道这个漫展吗?”

“不太熟,”林与鹤道,“不过我有个舍友在做直播,参加过这类的活动。”

他问:“这些东西是你在漫展买的吗?”

方子舒笑了笑,看起来有些腼腆:“大部分是和其他太太交换的,还有小姑娘们送的东西。”

“粉丝吗?”林与鹤道,“这是她们送的礼物……”

他们正聊着,汽车转了弯,一个没放稳的提袋因为惯性倒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哗啦哗啦倾洒了出来。

“礼物”两个字哽在林与鹤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完了。

提袋里的东西掉出来,绝大多数都是纸质品,花花绿绿的书册露出真面目,单是封面就格外惹眼。

——全是和上次方子舒失误发给林与鹤的文档同样类型的东西。

方子舒手忙脚乱地想把东西捡起来,但她的裙子有些碍事,捡起来很不方便。

最后还是林与鹤伸手帮了忙。

方子舒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人生走马灯了。

“谢谢……太感谢你了鹤鹤。”

她被迫坦白。

“我们有一个同好群体,会交流这些,有时候写些东西会印成册子,小规模发行。我之前不在国内,今天是第一次参加国内漫展,再加上又搞了个签售,收到的东西就比较多……”

方子舒说得很委婉,不过林与鹤也做直播,了解过一些,以方子舒今天收到的礼物来看,绝不是“小规模”三个字可以概括的了。

看起来这位腼腆又矜持的小姐姐,在同好圈里也应当是大神级别的人物了。

林与鹤倒没觉得有什么:“我那个舍友就是医学世家,三代学医,家庭条件也很好,不过他就是喜欢玩游戏做直播。”

以方子舒的家境,也完全不需要依靠其他方式增加收入。

“只是个兴趣而已。”

方子舒见他不排斥,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就是兴趣。”

就差直接说一句“搞黄色是生命之源”了。

不过方子舒的“兴趣”两字才刚说完,伸手捡东西的林与鹤就捡到了一个封面显眼的书册。

只见封面上,一个清瘦的青年被捆吊在半空中,近乎什么都没有穿,只有粗糙的长绳勒裹着他那白.皙的皮肤。青年身上戴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身体轻轻.颤抖着,瘦削的下颌被一柄黑色的鞭拍抬起,马鞭的长柄正握在一个高大的男子手中。

与狼狈不堪的青年相比,男子却是西装革履,从头到脚一丝不乱,连皮鞋尖都亮得发光,一尘不染。

画师的水平太过高超,将两人的气质对比展现得淋漓尽致,明明是静止的画面,却表现出了动态的旖旎与暧昧。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个被捆缚的青年身上,还披着一件白大褂。

半遮半掩,却比全.露更引人遐想。

白大褂play。

林与鹤:“……”

那种熟悉的心底发毛的感觉又出现了。

好在方子舒没有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林与鹤迅速把捡好的书册堆叠在一起,规整完之后重新放回了提袋中。

方子舒又道了一次谢,问:“对了鹤鹤,上回那次乌龙,陆董之后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

林与鹤想,说如果是爱好,就陪他一起……不了不了。

他连忙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问:“怎么了?”

方子舒笑了笑,笑容很甜,可惜看过提袋里东西的林与鹤已经很难再找回最初的美好印象了。

方子舒说:“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陆董挺有这方面潜质的。”

她解释得很认真:“他让助理找我的时候,我都以为他想涉及这方面的东西了,但后来发现他并没有。”

“陆董一直没有。”方子舒单手托住下巴,说,“他真的好喜欢你啊。”

林与鹤怔了怔,不太明白对方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虽然在旁人看来,这早已是一件一目了然的事情。

方子舒解释说:“搞黄色是生命之源嘛,如果不搞,那就只能是不喜欢,或者太喜欢、不舍得了。”

“他喜欢了你这么久,却只一心考虑你的想法,一直没行动,那肯定是喜欢惨了……”

林与鹤顿了顿,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这话的逻辑问题,忽然察觉到了给定条件的不对劲。

“喜欢了我……这么久?”

“是啊,”方子舒的语气很理所应当,“要不怎么会那么着急娶你?”

林与鹤心想,那是因为一纸协议。

只不过这话不能说,他才没有开口。

但方子舒下一句却是:“我知道是因为协议啦。”

林与鹤愣了一下。

难道用协议婚姻骗过陆家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可他千想万算,也没能料到方子舒接下来所说的话——

“但是陆董和其他人不一样,陆董是主动找上吴家的啊。”

林与鹤皱眉。

……吴家?

“那时候吴家不是把你的资料给了好多人吗?他们四处找人想用联姻做协议。”

“但当时吴家的坏账太多了,接起来很棘手,谈的几家都在观望。结果陆董直接找上了吴家,一去就答应了所有条件……”

方子舒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看着林与鹤的神情,也恍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几乎是不可置信。

“鹤鹤,你……你不知道这些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他不知道,也不知道哥哥其实很想用鞭拍,实际操作一下

嗯,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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