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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阵前(1 / 1)

青州,东平军大营。李越在细看沙盘,杨一幸围着他打转,铁骥则在一边角落里安静地调弓。

“殿下,对面两天没什么动静了。”杨一幸从营垒窗口往山谷那边张了张,回头有些犹疑地看看李越,“恐怕是又要搞什么鬼。”

李越头也不抬:“一幸,说过不要再叫我殿下了。”

杨一幸抓抓头,有点不习惯,想了想,没有什么把握地看看铁骥,最后还是沿袭了军中不太正规的叫法:“老大……”

李越苦笑一下,也走过来往山谷对面看。东平和南祁的边界线就是这道山谷,双方的边关营垒都是依山而建,只是南祁那边山势明显平坦些,而东平这边较为陡峭,树木也多些,从地形上来说更宜防守。

“箭矢补充情况如何?”

“前些日子消耗太快,这几天对面没什么动静,总算是补充了一些。”长弓有个毛病就是箭矢的消耗太大,幸而东平这地方别的没有,到处都是山和树,营前射箭,国内赶工,也是工艺要求不是太复杂,居然也补充了上来。

李越低头思索一下:“对面的主将还是原来那个?”那家伙是韩扬从前的手下,打起仗来也很硬,只是杨一幸提前在山坡上设置了重重障碍,又安排了百十张长弓,南祁军队要冲冲不上来,要破坏障碍,又被长弓射了回去,因此主将虽硬,却只能僵持着。不过照这样子,韩扬应该是要亲自上阵了,毕竟这样旷日持久地拖下去,对南祁也没有半点好处,反而给了东平寻找盟友的时间。

杨一幸也有同感:“韩扬应该快要过来了。不过,殿——老大,我们还要留在东平吗?这仗……其实不关我们的事。”其实他留在东平只不过是为了有个立足之地,好替李越报仇,而他想杀的人,其实就是卫清平,最多对皇上也有些怨恨,可并没有帮着东平去杀南祁人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南祁总是他的祖国,说不定这边关军队中就有他以前认识的人,谁想去杀自己人?现在李越既然还活着,他就更没有意思替东平人打仗了。

李越极力遥望对面,心想如果能做个望远镜就好了。不过他到了这里来之后只见过水晶可没见过玻璃,而且就算他开口让王皙阳弄水晶,这一时也赶不上吧。

“我也不想打这仗,但既然已经来了,总得有个结果才能走。”

“可是……”杨一幸欲言又止。要什么结果?总不会是要灭了南祁吧?毕竟,那也是他的国家啊。

李越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仗打到什么样子算是有结果了。如果是想尽量减少双方的伤亡,恐怕,也只有刺杀对方主将一途了。这场仗可以说就是韩扬要打的,只要韩扬不在,南祁未必还有人愿意来打这仗。而东平现在正需要休养生息,自然不会去主动挑衅。只要最后能做到对兵不斗,他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以后……难道他还要管着那只小狐狸一辈子的事?

杨一幸抓了抓头。他对李越本来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当时李越赶回北山与他们一起战斗,那又多了一层过命的交情。如今在他心里,李越就算放个屁也是香的,所以虽然弄不清他说的结果是什么意思,但也是无条件服从。

两人回到沙盘前,正打算再研究一下,忽然听到山下一阵喧哗之声,杨一幸猛地抬头:“又来了!”

所谓又来了,就是说南祁军队又开始进攻了。对于长弓的优缺点,南祁也很明白,只有分散开来,利用快马迅速冲到眼前,才能减少伤亡。可是过了分界线的这一边山坡上被杨一幸预先设下了无数障碍,根本没法纵马。南祁军队几次想来清理障碍,又被长弓密射伤亡惨重,所以一直攻不上来。这一次声势如此之大,在大营中都能听见,莫不是南祁有了什么克敌致胜之策,因此来大举进攻了?

营帐外面已备着三匹马,李越和杨一幸抓起桌上的头盔戴上,出帐上马冲下山去。这头盔是王皙阳为他们特制的,带着个活动的面罩,拉下来时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谁也认不出里面的人是谁。铁骥因为没几个人认识,倒用不着戴这个了。杨一幸的身份,在东平军中本就是秘密的,营帐周围除了王皙阳挑给他的四个侍卫之外,没有任何人能靠近三丈之内,因此李越和铁骥进入大营几天,普通军士都根本不知道多了这么一号人。

东平的弓手设在半山腰,正是俯视角度最好的一块地方,前方挡着木制的女墙,女墙下是轻装的快刀手,随时准备解决侥幸冲过箭雨到达阵前的敌人。虽然杨一幸不过才来了几个月,训练却颇见成效。

李越和杨一幸到时,已经有副将先到了,一见杨一幸便迎上来:“铁面将军,对方营门打开,出来不少人,但都是步行,而且速度很慢,也未穿号衣,不知是何用意?”铁面将军是他们对杨一幸的称呼,一是因为杨一幸只要在人前露面就戴着那铁面头盔,二也是因为他训练起人来铁面无私,所以一来二去的,东平军中人人都这样称呼他。

杨一幸探身出去,极尽目力向前看,只看了一眼便转头向李越道:“……老大,的确奇怪,不像是南祁军。”

李越比他看得还清楚,来的人拖拖拉拉挤成一团,绝对不可能是南祁军,但若不是南祁军士,那难道是……

“是些老百姓!”杨一幸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脱口喊了出来。

的确是一群平民百姓,这一会走得近了,女墙后面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有男有女,手里拿着砍刀铁锹,相互推挤着不愿向前,却被后面的南祁军士用刀剑逼着,不得不走。走到了东平设置的马障之前,就动手清理起来。这些人都是正在壮年,虽然是被人逼着前来,手脚却还很快,砍的砍铲的铲,眼看着第一层马障就清理得差不多了。东平这边开始眼睁睁看着不知该怎么办,待到看到自家设置的障碍被清除了,登时乱了起来。突然间不知谁的箭离了弦,飕一声尖锐的破风之声,一个百姓被穿胸而过,箭势未绝,又射进他身后一人胁下。当胸中箭的立刻气绝,后面那人惨声大叫,一时却还死不了。人群中一阵骚动,纷纷扔下工具往后逃。但后面的南祁军士立刻迎上来大声呼喝阻拦,刀剑挥舞,不许他们后退。人群中一些女人已经吓得哭起来,但没有办法,只能再回头来清理障碍。

杨一幸牙咬得格格响:“混蛋!”可是东平这边军士已经急了,副将大声下令:“放箭!”话音未落,李越已经一声大喝:“不准放箭!”

副将看他一眼,见他与铁面将军戴着一样的头盔,不知是什么人物,但想必是与铁面将军大有关系,一时倒也未敢造次,只道:“不放箭,难道等着他们将障碍全部清除不成?放箭!”他可不是南祁人,虽然也觉得南祁军队押着百姓来阵前送死十分过份,但仗却不能不打。何况南祁人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百姓,他又何必客气。

第二次命令下达,早已发急的一些东平箭手立刻纷纷放箭,这一次数十支箭一齐划破长空射向人群,立刻一片惨叫哭喊,倒下了二十余人,人群一起跌跌撞撞往回逃,后面的南祁军士眼看镇压不住,反而被冲得歪歪倒倒。突然营门中冲出一队骑手,刀光闪动,已经把逃在最前面的几个百姓砍倒。余下的人哭成一片,却不敢再退。随后又有数十名军士出来,将剩余百姓整顿一下,又从营门中驱出数十名百姓补充进来,再次赶着往东平阵前来。

东平的副将这次再不犹豫,厉声道:“准备——”后半句话被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逼了回去,李越一手勒着他,森然道:“再有人放一箭,你就先死!”

东平军队一阵大哗,怎么自己这边的人反而要护着敌人?那副将倒也硬气,匕首贴在脖子上了,居然还能敢抗声道:“不放箭,被他们清理了障碍,冲到阵前如何是好?你是什么人,难道要助着南祁不成?”

李越往下看一眼,南祁那群百姓被逼着再次到了阵前,女人哭哭啼啼地拖开尸体,男人还得拿起工具继续清理。谁也不敢抬头去看半山坡上东平箭手有多少支箭对准了他们,更不敢想什么时候箭就会带着尖锐的风声飞蝗般下来,夺去他们的生命。

李越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向杨一幸道:“给我派五十名好手,我带人冲下去,解决了为首的,这些人自然会退。”

杨一幸往营门里看了一眼。营门内立着个副将打扮的人,刚才就是他指挥骑兵砍死逃在最前面的百姓,也是他叫人又驱出一队百姓补充进来,看来就是为首的了。只是他站在营门之内,前面还有百余名南祁军士,营门后更有一排箭手,不冲破这些人,根本到不了他眼前,更不要说除掉他了。

被李越勒着的副将梗着脖子道:“要杀那人,谈何容易?放着容易的事情不做,却要断送我们五十名兄弟的性命,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越手上一紧,突然将他扳转过来,直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你家里没有妇女?没有男子?没有兄弟姐妹?你在这里射杀他们,有朝一日若你的亲人被人当牲口一样的杀戮,你又如何?”

那副将怔了怔,慢慢低下头去。旁边的快刀手有几个已经自己跳出来请战,要跟着李越前往。李越看他们一眼,向那副将道:“我要最好的人,否则去了只是送死!”

那副将振作了一下精神,迅速点了五十人。杨一幸一把抓住李越,低声道:“殿——老大,我去!”

李越在他手上按了一下:“不,你在这里盯着,一旦对面乱了,就派人下去把那些百姓往南祁军营里赶。给我找件平民的衣裳,我不回来了。”

杨一幸猛然睁大眼睛:“老大你要……”

李越轻轻点头:“混进去!能赶出这些百姓来送死,韩扬此人非杀不可了!”

铁骥低声道:“爷,我跟你去。”

李越点点头:“带着弓箭,射营墙上的人,让我进去!事情完了你就跟着人回来,我办完了事出来,也得有人接应。”

李越带着挑出来的五十人,人人一面短盾,一柄长刀,马背上配了弓箭,从营门里直杀出来。前面五十名步兵开路,层层移开步障,等他们过去再移回原地。刚刚冲到最后一层步障之前,对面营中的箭就纷纷射了过来,不过离得较远,东平骑手舞起短盾,倒也射不到什么要害部位。南祁那些百姓正在铲除障碍,忽然见对面冲下五十一骑,个个舞刀弄盾,当即吓得扔下工具掉头就跑。后面的士兵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冲过来,一面阻拦百姓后退,一面拔刀上来厮杀。李越将马一提,跃过一个女人头顶,凌空一刀,将一个军士劈倒在地,马蹄落下,又踏倒了一个,当先冲往对面大营。

那一队骑兵本来在后方巡视,一见李越冲了过来,立刻迎上去,同时拔出马刀,动作整齐,看得出是训练有素。李越鞭马狂奔,似乎打算直冲进对手马队中去。对手也立刻一字拉开,中间后退,两翼包抄,打算把李越围而歼之。不过李越要的就是这个,这样一来,他虽然三面受敌,但在撞进去的一刻,正面所对的不过一两人。两马几乎相撞,对手才发现李越并没有勒住马缰的意思,这样双马对撞,双方都要受伤。以多对少,对手自然不想硬拼,下意识地往旁边带了一下马头。李越就借着这机会,猛然从马背上翻起,直扑过去。长刀一扫,人还未到,对手的脑袋已经滚了下地,尸体从马背上倒栽下去,李越已经翻到他的马背上,半边身子挂在马侧,顺着溜缰马的去势往营门奔去。营墙上的箭手刚才是因为敌我双方绞在一起不敢放箭,现在箭如飞蝗,都冲着他来了。突然间弓弦声急响,却是铁骥在奔马背上拉弓放箭。他用的是北骁特制的铁胎弓,射程更远,劲力更急,连珠箭所到之处,营墙上的箭手应声而倒。也亏这些箭手反应镇定,立刻分出一半人去压制铁骥,另一半人仍然追着李越射。只是他们没有铁骥的准头,马正在乱跑,李越又是倒挂在马腹侧面,并不好射。虽然有几箭射到了马身上,但没射到致命之处,马儿负痛反而跑得更快,转眼之间,与营门相距已不过六十步。

李越反手摘下了马背上的弓箭,在马侧挽弓搭箭,突然射出。这队骑手其实是韩扬的亲军马队,配的都是硬弓好箭,弦响箭到,营门内的目标仰天便倒——一支箭从他脖子里穿过去,箭镞又从后颈透出,虽然没有立刻咽气,却也是不得活了。

主将一倒,小兵心乱,东平的军士趁机大砍大杀。南祁那些百姓一见有了机会,立刻丢下工具往回就逃。李越也不恋战,将马头一拨,也往回冲,顺手还砍倒了一个骑手。只是他并没有跟着东平的骑手返回大营,而是冲到一半就跳下了马,正赶上那群百姓没命地往回奔。李越把头盔一扔,他身上本穿着百姓服色,往人群里一混,掉转头又跟着跑了回来。此时南祁军士都有些乱了,有些个军士反而落在百姓后边,被杨一幸那边全部射倒,于是也只有后撤的份。于是一片混乱之中,李越就跟着哭声震天的百姓们混进了岭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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