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宫醚端着药碗来到荼蘼身前,原本冷漠的语气在注意到她纤细单薄的身姿以后、变成了温柔的劝说:
“乖,把药喝了,我会对你一如既往的好。”除了孩子和名分我什么都能给你。
…?…
白衣女子静下来,望着宫醚半响没有应答…这张脸足以魅惑世间所有少女吧!当然也包括她。
这是宫醚第一次喊荼蘼的名字,也是荼蘼第一次惹他生气,可是如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再也不要做那个只会对他一味付出的荼蘼了,她要为自己而活,以后为孩子而活,只是…孩子会有以后吗……?
眉心皱成一个小疙瘩,荼蘼缓过思绪,半眯着眼睛凝视宫醚,宫醚暗色的眸子里面布满真诚,一身大红袍潇洒飘逸。
“你不相信我?”在荼蘼明澈的瞳孔中,宫醚看到了自己狭隘的脸庞。
荼蘼抹去眼中泪水,惨白的唇上勾勒着一抹血丝,她扯着左边嘴角尖尖的笑了,这笑容诡异而妖娆,让宫醚的身体一僵。
“你要我如何信你。?一面要扼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一面说会对我好,呵···你的好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无福消受,我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话落,荼蘼的脚步处于本能的慢慢往后移…过去,她从来没有反抗过宫醚,所以她不知道宫醚会不会恼羞成怒……。
只要孩子…宫醚勾唇不语,捕捉到荼蘼脚下的动作,他深邃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兴味,快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宫醚微微走神……
他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荼蘼?是以前那个百般温顺的小绵羊,还是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
荼蘼避开宫醚有意无意投来的视线扭头看向用金花罗纹宣纸糊的窗户。自己说了这么多,为何宫醚却只字不提。
幽静的夜…
窗外传来清晰的虫鸣蛙声,仔细听仿佛还能听到甜澈的湖水滴答滴答的声音。
没有人说话,屋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方姨和详总管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瞅着宫醚。
一向在女人面前温柔尔雅的公子、此刻、嘴角上却挂着与温柔无关的浅笑,然人无法捉摸。
公子在想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懂公子为何要这般残忍的对待荼姑娘?
手中的药碗已经端很久了,余光瞥见两道探究的视线,宫醚这才抽回思绪:“你们都给我退下!”
“公子…”方姨唤道。
“我说退下…?”
宫醚异常不悦的打断她的话。一奴才而已,竟然也要反抗自己。
方姨在不经意中看了一眼沉默的荼蘼,她想上前替荼蘼说几句好话,却被宫醚冷声吓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是她惹公子生气了吗…?
这时,详总管急忙扯住方姨的手腕。也不知道他低头在方姨耳边说了些什么,方姨这才跟着详总管一同离开。
……。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荼蘼多么希望眼前的男子是叫自己退下啊!这样她就不必和他独处一室了。
“过来。”待到屋内只剩下两人,宫醚冷笑着靠近荼蘼。
荼蘼转过身来摇头道:“不要,除非你放过孩子。”
“你威胁我?…”
荼蘼不答,仍一个劲的边摇头边后退。
宫醚靠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看着荼蘼不断后退的身影,宫醚脸色一黑,很明显的没耐心继续这场老虎捉猫的游戏了。
“你别过来啊!”终于,荼蘼的后背抵到粉白色的墙角。
“我死都不会喝的!”她挥舞着双手,心里好害怕,却无路可退。但是…当双手碰到自己腹部的时候、一种无所畏惧的母爱油然而生。
她仰头与宫醚冷冽的黑眸对视,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惨白的小脸:“你干脆把我和孩子都杀了吧,这样我就能和孩子永远在一起了。”
“想死对吗!我偏要你好好活着。”宫醚撩开荼蘼脸上的乱发,邪魅的脸一点点靠近她。“宝_贝…我说过了,谁都别想留下我的种,如果你死了…我就让整个荼家陪葬。”
那声宝贝喊得极不自然,透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荼蘼慌乱的神色映入眼帘,宫醚弯起嘴角,原来她的软助是荼家,那么…
“眼下你有两条路,一,拿掉你腹中的孩子,我可以当你什么都没说过。二。留下孩子,不过…要牺牲整个荼家。”
让你在孩子和荼家之间选择…你会选谁呢!我很期待结果。
面对宫醚的威胁,荼蘼身上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全被抽光了,身子无力的倚着墙壁缓缓滑落,长发抚过宫醚的指尖、垂落在地上。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个颓废的木偶娃娃。
牺牲整个荼蘼…
宫醚的确有这个能力,别说荼家只是一个商人之家,就算是官员,他也能让其消失。因为宫醚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没有人真多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可是摆在眼前的这两条路、荼蘼都不想选择,也无从选择,一面是爹娘家百余口人,一面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两者对她而言都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过了良久……宫醚脸上带着趣味的笑容消失了。他冷眼望着荼蘼,她还要想多久?
如果是让她在自己和涂家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涂家吧!宫醚想到这里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好想找一个宣泄口。
霎时。
“我不想恨你的…”荼蘼坐在地上,声音虚无缥缈般传入宫醚耳中。
意思是你已经恨上我了吗/端药碗的手微颤,几滴药汁顺着碗沿渗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苦涩气味,宫醚俯下身子望着荼蘼:“那就让你更恨我吧!把它喝了。”
荼蘼抬起头与宫醚对视,眼色渐渐灰暗,她装作不屑的笑道:“宫醚,就算你打掉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那又如何,我还是可以在跟别的男人生一个。”
言下之意是她选择了荼家、还是在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宫醚的。不管是这其中哪一个答案,宫醚心里都十分不满意,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五脏俱府、怒火中烧。
“贱人,你以为还会有男人要你!”宫醚一只手捏住荼蘼的下巴,强迫她张嘴,一只手将棕黑色的药汁倒出玉碗,迅速的灌入荼蘼口中。
苦涩的药汁流进喉咙,浓烈的药味充斥舌尖,鼻息间涌入一股呛人的味道。荼蘼凶狠的目光瞪着宫醚,伸手推开药碗。
一连串的动作做完之后,宫醚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眉头紧锁,缓缓地松开荼蘼的下巴,略显愧疚的眼神迎上她带满恨意的双眸。
明明知道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刺激自己,可是当听到她要去跟别的男人生孩子的时候,心里窜出来的一把火瞬间将他良好的素养给埋没了。
她只能是他的……
“你。满意了。”荼蘼蜷起脚,双手抱紧膝盖缩成一团,身体僵硬的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在腹部绞痛中,她感觉到有一股暖意从身体里流出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对不起,孩子,娘没能保护好你。
满意吗?好像还不。宫醚只觉得胸口突然一窒。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却始终张不开双手。
……
夜渐渐深了。
空气中弥漫着贪婪的血腥味道。
穿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脚下流淌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在宣示着宫醚的暴行,粉玉石地板的间隙里面,细长的红线蔓延,仿佛一根根延伸的血脉,自由的流淌。
宫醚黑潮般的眼瞳深不见底,:“你还要装死道什么时候?”他望着荼蘼长发里面露出来的半张脸,几近透明的颜色,若不是还能听到她缓慢的呼吸声,他会误以为她已经死去了。
“让我离开吧!”沉默了良久的荼蘼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她已经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了!
宫醚闻言一把拎起荼蘼,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休想。”
双脚悬空,衣摆上面沾着大片的血迹,荼蘼闷哼一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锁定了宫醚,她就快要被他那冷绝的眼神给吞噬了。
“我对你不好吗?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宫醚拎住她衣襟的手一紧。
自己站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离开自己,可恶。“让”迭连“过来一趟。”宫醚扭头对着门后不悦的喊道。
“放…手。我要的…你…给不起。”刚刚失去了孩子的荼蘼身体还很虚弱,现在被宫醚这么一拎、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说话断断续续,心里委屈极了,她做出了一个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紧紧的钳住宫醚的手臂,低下头,张嘴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了下去。
宫醚一愣。
荼蘼抬眸看见他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头,握住自己衣襟的手力道也松了。荼蘼知道是自己咬疼了他,可是转念一想,比起自己刚失去孩子的痛,他的疼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想到这里,荼蘼咬的更用力了,牙齿磨得哧哧作响。
宫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时,手背已是血肉模糊,可以想象荼蘼这一口咬的有多狠。
让人不解的是,宫醚不但没有愤怒,反而还利用空余的左手往荼蘼身体里灌输真气。
终于…荼蘼慢慢的松口了。
不,不是松口,是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安静下来的她没有了刚才的怨气,小脸上似乎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望着荼蘼慢慢舒展开来的柳叶眉、原本苍白的小脸现在涨的通红、有血丝从她的唇边流出,分不清楚是谁的。
此时的她安静得让宫醚心疼。
宫醚打横抱起荼蘼往床边走去,她真的好轻,像荷叶舟一样丝毫不费力。
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洁白的被褥碰到她的衣袂瞬间绽放出一朵朵斑驳的红花。
“也许醒来以后,就再也不能见到你在自己面前这般温顺了。”宫醚低头靠在荼蘼耳边、温柔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余光瞅见自己手背上哪一排整齐的压印,上面还留着鲜红的热血。他弯起了嘴角,笑她可真会挑地方。
“我的血岂能浪费呢!我说过,要让你更恨我的,宝贝,我说过,现在这样还不够。”他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呼吸让床上的人儿不安的动了一下。
“公子,有何吩咐。”
一阵风劲拂来。
屋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没有温度的声音。
女子黑衣罩体,五官很是平凡,可身上却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宫醚扭头看向迭连扔出一张图纸:“动手吧!别吵醒她。”
女子接住他扔来的图纸,迟疑了一下,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拱手道:“是,公子。”
……
圆形的木桌旁,宫醚手握茶盏,薄唇紧紧抿着,双眸似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又似瞅着床上的动静。
荼蘼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睡得异常安详,迭连跪坐在床边的木榻上,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根泛红的银针,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银针泛着诡异的光斑。
只见迭连神情认真,捏着银针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地在荼蘼脸颊靠近眼角的地方来回戳挑。
金色的面具下,女子一张脸早已布满汗水,尽管她帮人做过很多次刺青,可现在,她还是头一回在别人的监视下动手,后背如履薄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有一道锋芒正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她丝毫不敢怠慢。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一朵鲜艳的红茶花绽放在荼蘼脸上,衬托着她象牙白的肌肤,颇为显眼,相信不管日后她走到了哪里,别人都能一眼注意到她。
迭连收起银针,在暗中用宽大的衣袖擦了擦下颚的汗水,转身看向宫醚:“公子,好了。”要看下吗?迭连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先下去吧!”宫醚一口饮尽手中已凉的茶水,心里有些苦涩。
“属下告退。”迭连愣了片刻,声音依然没有半点温度,她出去的时候没忘记带上门。
偌大房间内又只剩下了两人,宫醚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来到床边,他俯身看去…
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很美,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好,刺青处还有些红肿的小划痕,不过也跟他预料之中的效果差不多了,果然,红茶花的美只有她才配拥有。
“宝贝,有我的专属印记,以后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宫醚扒开手背上被咬的伤口,看着本来已经稍微凝固的伤口又被扯出血来,他抬起手,让鲜血准确无误的滴在了荼蘼脸上的刺青处,刺青吸收了鲜血变得越来越红…
那朵妖冶的红茶花在这一时刻仿佛燃烧了起来。
赤红热血,夺人眼球。
……
……
_________________场景转换___________________
冬日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参天古木披上了厚厚的雪衣,泛黄的草地被大雪覆盖,偶尔有几只小动物出来觅食,一步留一个脚印……。
陡峭的雪山悬崖边上。
女子手握锋利的小刀,面向悬崖,忽然间泪水就流下来。
她背影孤寂,极膝的长发延伸在她身子周围,冷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灌满了她单薄的白色长袍。
“公子,姑娘在那…”
伴随一声大喊,炽热的鲜红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势朝悬崖边飞身而去。
“…边。”家丁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愣了半响才提腿跟着红影跑去。
该来的终于来了。
听到声音,女子倏地转身,不注意脚下踩着的石子一滑,身子忽然朝后仰去……。
在往后就是万丈悬崖了,也许是不甘心就这样消失吧……!女子依靠着脚尖的力量、一个挺腰支起了身体,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步调,三千青丝在空中甩出一个月牙般的弧度,蹁跹如同绝美的舞蹈。
可脚下的石子就没她这么幸运了,落入悬崖,销声匿迹。
“荼…蘼。”一道声音带着恐慌,从远处慢慢传入女子的耳中。
------题外话------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