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醚双脚不沾地,仿佛驾着云彩而来。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让他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幸好…幸好荼蘼还站在他能看得到的地方。如果她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荼蘼已经占据了他胸口很重要的位置。
眼看宫醚的身影在雪中越来越清晰。
荼蘼嘴边扬起一抹炫目的笑容。她用僵硬的脚尖指了指身后的悬崖,对他喊道:“别动,你再往前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宫醚止住欲向前的脚步,他周围片雪不沾身,火红的长袍在雪地里异常刺眼。
望着荼蘼美丽而又干净的面容,宫醚眼中的担忧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冷峻、高傲。自觉告诉他,荼蘼是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的,她想要做什么…?
奉命在周围寻人的家丁、在得知人已经找到了以后,都往悬崖边赶来。
“告诉我,我爹娘是不是你杀的?”荼蘼将匕首对着宫醚,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她的头发,她的肩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笑着问出这句话……。
“你先过来,我在告诉你答案。”宫醚企图转移荼蘼的注意力。
“我在信你就是傻子,你说过只要拿掉了孩子你就会放过涂家的,结果呢?…”
荼蘼脸上的茶花刺青褶褶生辉,她倔强的追问道:“我只想知道答案:是或不是?”
“你说是就是吧!”宫醚拂了拂袖,动作缓慢,眸光却死死注意着荼蘼的一举一动。
这个答案模拟不清,可荼蘼却将它归根于宫醚心虚了,才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答案。
“果然…”荼蘼的瞳仁瞬间晶莹剔透,脸上的笑容已不见。“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不是说不在相信我了吗?宫醚眼中突然大雪弥漫。竟然不相信我为何还要问?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荼蘼摊开空余的手掌,雪花落入手心却没有化开……。
大雪落下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温度吧!也包括她的心,她的泪水,仿佛已经冻结成冰了。
“这是冬天里的‘最后‘一场雪。”荼蘼握紧手心里的雪花,一股沁心凉的感觉透过皮肤传达到她的四肢,好冷…!
最后…?…
宫醚寻思着这两字的意义,心猛地一阵抽痛。脚步前行企图靠近荼蘼。“你想说什么?”…
“你别过来。”荼蘼脸色一僵,迅速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别动,我不靠近了。”宫醚摆摆手一脸谨慎,眸光锁定在荼蘼脚下,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你知道吗!我最大的不幸就是在有生之年遇见了你……”
荼蘼忽然举起小刀,用手将自己极长的墨发拂到身侧,全数抓进手心里,她又道:“你说过,你最喜欢我的长发了。”
宫醚眯起眸子。你后悔认识我了…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
荼蘼用小刀在发丝上面来回摩擦。“所以…”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银光闪烁,刀起刀落。
“不…要。”
宫醚声色俱厉,吓得一旁的家丁哆嗦了半天。
……。
数不清的长发应声而断。
荼蘼无比平静的望着宫醚。手里抓着一把划断了的发丝,她缓缓道:“所以…只要是你喜欢的,我有的…,我通通都要毁掉。”
说完她将手心的发丝朝身后扬去。
雪地上空突然升起了一股青烟,眨眼间便被冷风带入了悬崖。
宫醚伸出的右手定格在半空。
他看着荼蘼,眼中有压抑不住的痛楚。
因为我喜欢,你就要毁掉,难道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就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放过……。
宫醚有史以来第一次害怕了……
“这还不够……。”
荼蘼迎上宫醚的视线,笑得讽刺。原来在宫醚脸上也能看到痛苦的表情。
“你别这样。”宫醚一改往日的高傲,声音带着乞求。他知道荼蘼是来真的了。
在场的家丁又是一愣。他们家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这语气,是在求我吗?只可惜我的心已经死了,连同那数不清的发丝一起坠入了万丈悬崖。
“别哪样?是这样吗!”
荼蘼忽然朝着自己的左脸剜去,狠狠的,一刀一刀,仿佛刀下不是她自己的脸颊而是块木头。
一直到脸颊上那朵异常鲜艳的红茶花变得面目全非、荼蘼才停手。
霎时,雪地上开出了梅花般傲骨的红色印记。
“荼蘼…。”宫醚低喊一声,仿佛是想要阻止她,可脚下却又没有任何动作。
若不是担心她掉落悬崖,宫醚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朝她飞奔而去。
“这也是你给我的,我现在还给你。”荼蘼扔掉刀子,仰起头,露出皮肉绽放的左脸,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没有给宫醚解释的机会,荼蘼举起右手,蜷着拇指和小指,对天伸出中间的三根手指,声音冷冷的道:
“我荼蘼在此以血起誓,我与宫醚生生世世见面不相识。”说完荼蘼迅速的转身。
“不…”宫醚看着她的足尖的方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运起轻功,以一种常人不及的速度朝荼蘼飞去。
感觉道背后有人在靠近自己,荼蘼没有一丝留恋的朝着万丈深渊跳去,
白色的身影如同蝴蝶一般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花之巅……。
“醚,是你夺走了我继续生长的权利。”
“荼蘼……”宫醚终究是晚了一步……。
山崖边上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叫声。
漫天的鹅毛大雪中,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飞扬的雪花深处,不在回来。
他的面容开始扭曲,如水雾灯光般的双眸满是血丝。
耳边响起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醚,是你夺走了我继续生长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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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