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该答案,楚愈着实诧异,从楚动人的描述来看,他对慕尚青十分看中,再加上慕尚青有心理疾病,他会定期提供心理咨询,对他也会格外关注。和他俩朝夕相处的处员,应该看得出来,现在王得川却来了句:没有呀,他俩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
难道他们发展的是“地下恋情”?
按捺住疑惑,楚愈接着挖料:“这样呀,我还以为分析科就慕科长一个人,后期又经常进行心理分析,会常常和大楚处碰到一块。那慕科长平时怎么工作呢,自己埋头苦干吗?”
王得川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像录像回放,展现以前的细节。给楚动人当了八年的助理,不仅专业术语被灌了一大堆,记忆力还练得超群,脑子就像电脑D、E、F盘,把大大小小的事都往里塞,还得随时能调取出来。
“慕科长平时话很少,性格内敛,还容易害羞,不过工作上,讨论案情的时候,他还是可以滔滔不绝,把细节条分缕析讲出来。要说工作方式,也不单纯是埋头苦干,和技术科以及研究科,都会有交流,不过他的活儿技术含量太大,隔行如隔山,不是专家看不懂,也帮不了他,所以很多数据他会自己整理,完成后再上报大楚处,之后有可能把各个科室的人召集到一起讨论。所以工作方式,有他单独一人的时候,有他和大楚处或者其他科长二人的时候,也有集体讨论的时候。”
“嗯好的,”楚愈颔首,“慕科长的工作确实难度系数大,量还多,压力也会随之而来,我听说大楚处身边命案频发的时候,也是他压力最大的时候,是这样吗?”
王得川点头,一提当年命案,脸上褶皱都深了起来,他也算当时命案的半个“当事人”,差点有了创伤应激障碍,提到都觉得瘆,本来超人处以人为本,以科学为根,坚定无神论主义,但经历的事儿太过玄乎,让人不得不尝试“民间偏方”——当年,他拉着楚动人,去庙里求了道符,还把“超正常人研究与调查”的牌匾开了光。
好在这法子还凑效,开光之后,邪乎事没再出现,不过慕尚青也就此消失。
“对,那两年,整个处都人心惶惶,每次出去前,都得进行一番心态建设,保佑别再碰上命案,结果回回都得遇上,也只能信了它的邪。不过碰上了,我们也无可奈何,不在咱们调查范围内。
但是慕科长对此事相当执着,经常往公安局跑,还帮着做罪犯心理侧写,有时候还把资料,带回处里研究。
他白天要忙本职工作,命案的事,经常堆到晚上,那段时间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就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凶手逮出来。看他那么忙活,我们也试着去帮忙,但后来还是发现,案情无法下手,凶手隐藏得太好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中气不足,不像是为凶手的狡猾而愤懑,也不像是为自身的无能而惭愧,倒有点做贼心虚的试探——王得川注视楚愈的神色变化,他总感觉,楚愈这次叫他来的意思,是凶手就藏在他们中间。
不过楚愈仍旧一脸平静,不给对方任何通过面部肌肉运动,来窥探情报的机会。
“这么看来,慕科长的压力翻了倍,不仅有处里的研究调查,还包括公安局那边的进展,”楚愈开始旁敲侧击,“那慕科长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会不会像我们一样,大把掉头发、经常失眠,脾气还变急躁了?”
王得川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又摆手,“掉头发和失眠倒是真的,顾科长还打趣他说,他头发再那么掉下去,以后晚上熬夜都不用开大灯,光头自带反光效果。不过慕科长的脑袋也是令人羡慕,聪明又不绝顶,就那么‘视头发如粪土’般掉了两年,还是那么郁郁葱葱。
失眠吧,应该叫主动性睡眠缺失症,他忙起完全顾不上睡觉,会在处里原地解决,就着沙发打个盹,醒了继续干活,我有几次早上来得早,碰到他在沙发上,所以知道。
至于脾气暴躁,这个倒没有,慕科长脾气是一顶一的好,尊敬上级,关爱同事,就是他的真实写照,虽然他和谁都不特别亲近,但大家都挺喜欢他,给他改的名是“超人处帅霸”,想给他颁个奖,毕竟坚守住了本处最高颜值上线。”
楚愈看过慕尚青照片,对他的颜值心里有数,她抿了抿嘴,暗自欣赏了一秒钟,继续发问:“那慕科长才来处里的时候,身体还好吧?”
当时入职体检,他的检查出现了问题,在三楼住了三个月,王得川不可能不知道。
“不太好,”王得川摇了摇头,“大楚处当时觉得他抗压能力不够强,而且身体单薄,工作强度大了之后,也会抗不住,所以帮他进行了两三个月的心态建设,同时让他强身健体,争取肥一圈。当时在三楼,慕科长也没闲着,他在自学心理学,立志于日后,成为大楚处的左膀右臂。”
楚愈心里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楚动人对处里,是这么宣称的,看来除了他,还真名没人知道慕尚青的狂躁症,也没人知道他的心酸过往。
“那慕科长失踪的那天晚上,处里正好有个聚会是吗?您可以描述一下,那天的情景吗?”
“那天晚上……哦……当时大楚处身边命案频发,走到哪儿,人死到哪儿,后来他嫌自己衰气太重,干脆就闭门不出,窝在调查处内,试图封印衰气。当时这招还管了用,五个多月没出过事,处里氛围好歹欢脱了些,所以大楚处趁热打铁,请大家出去好好挫一顿,那天晚上,慕科长没有去,我们也没有在意,还以为他在家陪家人,但聚会散了没多久,大楚处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帮忙定位慕科长的手机……定位到的地方,也就是案发现场。”
楚愈:“出事那天,慕科长情绪如何?”
“不清楚,我不记得那天和他见过面。”
“那他为什么没去聚餐呢?”
王得川眉头一皱,眼睛又看向自己脚尖,楚愈看得出来,他其实知道,只是在组织措辞。
“他下午没在处里,回家去了,所以直接向大楚处请的假,说是身体不舒服。”
听他话里有话,楚愈便话里挖话:“但是您感觉,他可能是有其他什么事吗?”
王得川动了动,突然有了种审讯之感,屁股都坐立不安起来。下面他想说的话,当时对警察都没说,因为警察没问。
而这次,楚愈敏锐察觉到不对,顺藤摸瓜问了下来,引出他的潜在意思。
“其实那天他没来,我也不奇怪,因为我感觉那段时间,慕科长有点躲着楚处长。”
楚愈感觉肩膀要塌下去,她用力坐直,保持正经的问话状态。
“躲着?您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得川又开始搓手,虽然他人已经开始冒汗,热到再搓可以自燃起来。
“大概有一两个月?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出事前那段时间,慕科长请了三回假,每次时间都不短,可能两三天。这很反常,因为他是出了名的尽职尽责,我们甚至都给他出过道题:如果老婆和工作同时掉水里,他先救哪一个?他拒绝回答,因为他要么在老婆身边,要么在工作身边,怎么会两个都看不住,让她们同时掉水里?
所以,一个多月内,连续请了三次假,对于平常人,是人之常情,但对慕科长来说,简直是期末考试考了分,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
楚愈忍不住一笑,慕尚青这严谨的工作狂样儿,真是像极了她,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像她一样,能在朋友圈问心无愧地发“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的人。
“其实他多次请假,也可能是家里出了事,我们也不方便问,不过那一个多月中,他但凡有纸质材料,都是让我转交,以前他会直接交给大楚处的,所以这两个现象结合起来,我的直观感受是,他不怎么想见大楚处。”
刚刚乐了一下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楚愈保持警觉,继续挖话:“那您有察觉到,是什么原因吗?”
“我猜测……当然我只是猜测,”王得川伸出手,掌心朝下按了按,表示强调,“可能那段时间他嫌大楚处太衰了……其实不仅他,我们整个处里,都有点精神萎靡,感觉像是得罪了老天爷,被追着堵着找麻烦。”
楚愈苦笑了一下,“可是衰,应该不是慕科长避而不见的理由吧,毕竟大楚处都衰了两年了,他闭关那段时间,不是还没有命案了吗?”
王得川呼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说:“可能因为在那之前,望江市出现过一起事故,看起来是意外事故,又像是自杀,但家长和老师都表示,那孩子不可能自杀。”
楚愈脑中像一阵闪电过境,瞬间就弹出死者的名字:死者夏亦寒,绰号小梅。
这件案子又是个陈年老案,楚愈询问过死者班主任王桐,以及她的家长,算是对当时情况,了解比较深入。
“可这案子,并没发生在大楚处身边,看起来也不像是他杀。”
所以该案最后,是当意外事故处理,也没有被并入悬案系列。
“是的,”王得川点点头,“但是当时的死者就读于苏训小学,和慕科长的女儿,就读于同一小学,并且虽然最后定性为意外事故,但还是有很多蹊跷之处,有疑点解释不通,和前面的一系列命案,有相似之处——比如都看起来像自杀,但死者本身又不可能自杀。
所以我感觉,慕科长可能因为此事害怕了,因为死者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他担心她也会某天遭遇不测,所以对衰气浓重的大楚处,心理上有点排斥,选择避而不见。”
听到这番推论,楚愈忍不住眯起眼睛,按理说,这种学生意外事故案件,肯定由公安局一手处理,惊动不了超人处,王得川了解得如此详细,还知道慕尚青的女儿,和死者就读于同一所学校,看来课后做足了功课呀。
“王叔,在慕科长失踪后,您有专门留心过他的家庭情况吧?”
王得川直视她,眼球因为结膜出现了睑裂斑,显得有些混浊,但投射出的目光,却格外清澈,他长长呼了口气,像是把卡在喉间多年的鱼刺,掏挖了出来,有种解脱的释然,又因为刺得太深而疼痛。
“对,我发现,苏训小学的意外事故之后,慕科长把女儿转移到了她姨妈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对大楚处开始有意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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