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秧秧回去得很快。
但除了最开始她感受到的那一下变化,血阵再也没有出现过静,并不像是她以为的被人发现破坏了。
带着疑惑,陆秧秧奔回到了草屋。推门前,她看了一眼血阵,她用血写在草屋门上的那道阵符的确被人碰过,但却没有被毁掉。
就像是一张她刚用浆糊贴好的窗纸被人小心地揭开又贴了回去,虽然有了一点点褶皱,但还是能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屋子的里面。
这样想着,陆秧秧推开了门。
在门打开的那一个刹那,各种由灵力形成的风浪扑面而来!
陆秧秧赶紧进屋反身将门关上,不让这屋子里灵力的剧烈波传出去!
好容易封好门,陆秧秧刚转回身,一只小兔子又突然从侧面跃出,直直撞进她的胸前。
陆秧秧下意识一接,把它抱在了怀里,可这只在门开时以为终于见到了曙光、奋力要从门口逃跑的小兔子却被直接吓晕了过去。
“……”
陆秧秧低下头,看着四肢软塌塌的昏迷小兔子。
好像是小院里晏鹭词养的那只?
不等她仔细辨认,晏鹭词拖着垂在地上的沉重镣铐直接走过来,从陆秧秧的手里把兔子抢了回去!
发现它晕了,他抬起头,定定地看了陆秧秧一眼。
被他黑玉般剔透的眼睛盯着,陆秧秧莫名心虚。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说完她向他背后探头,想看看屋里。
可晏鹭词却不肯,死死地站在她的面前不准她往屋里看。
她往左边歪,他就跟着往她的左边歪。她向右歪,他也跟着往她的右边歪。反正就是非要挡住她的视线。
陆秧秧也不跟他啰嗦了,抬手就推了他一把。
“让开!”
如今晏鹭词还十分虚弱,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戴在头顶的兜帽也跟着晃掉了。
陆秧秧的目光在他的头发上落了落。
她离开时,他的头顶还束着华丽的珠宝冠玉,而现在,他的头上丝毫点缀都没有了,一头的黑发全散着,额头上还有道利器划出来的伤口正在向外渗血,又狼狈又可怜。
“是……”
刚一开口,陆秧秧马上停住了,把她差一点
就问出来的“谁伤了你”咽了回去。
而意识到陆秧秧在看他额头上的伤口,晏鹭词猛地扭开脸,重新用力地把兜帽戴了回去!
接着,他转过身,背对着陆秧秧,再也不挡着她看屋子里的情况了。
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陆秧秧一瞥地看到,他的眼尾倏地全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被气到了极点。
陆秧秧轻轻地咬了下嘴唇,强逼着自己不去理他。
然后,她才留意到了屋子里的状况。
她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这里跟她离开时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进门时她就猜到他们显然是已经经历了一番打斗,可是……
段峥明的巨锤夯进了地里,正被他使劲地往上拔,可他手臂上的肉绷起了半天却还是没能拔它。
张百里卖力地想喷出火,却只能吹出零星的火渣和黑扑扑的烟,脸被烟熏得不轻,像是抹了锅底灰。
就连方为止,虽然还有暗器浮在他身周,但大半的暗器却都掉落在地,衣衫上有着多处的割痕,束发的木簪也断了半截……
她这才离开了多久!
晏鹭词的灵力不是都被封住了吗?!
不,就算他的灵力没被封住,你们可是几个人打他一个啊,竟然还会被打得人仰马翻?!!!
她看着她丢人的手下,脸都气鼓了!
可她再气也不能当着晏鹭词的面儿训他们。
她转头看向晏鹭词:“你还有灵力?”
“不是,灵力,是……邪、气。“
方为止按住颈边碎了的领口,气息略显不支,但脊背仍旧挺直。
身周的暗器也已经隐隐颤抖,但还是提防地指向着晏鹭词,没有半分松懈。
听了他的话,陆秧秧当即想起了晏鹭词曾发出过的铺天盖地的阴森气息,还有他那双猩红的眼睛。
她的指尖微微地了。
另一边,段峥明总算把他的巨锤拔了出来,重重喘了几口气,随后也看向了陆秧秧。
他道:“你走了以后,我听完婚宴的事,觉得这小子不防不行,怕他用头上的簪子生事,就想把它们卸下来。谁知我簪子刚拔到一半,他就出手了。那邪气化成的戾风邪门得很,差点没废掉我一只耳朵!”
陆秧秧紧张:“你受
伤了?!”
段峥明:“没事。我躲开了,没真伤到。”
陆秧秧松了口气,但还是走到段峥明跟前,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耳朵。
确定是真的没事后,她顿了顿,小声问他:“你划他的脸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划他脸干什么?”
段峥明也头疼。
他可不干这种缺德的事!
“我正拔着簪子呢,他突然乱,那可不一不小心就划上去了。”
陆秧秧抿了抿嘴唇。
明明是她说只要留晏鹭词一条命、其余的是伤是残她都不管,可真的看到他被别人伤到了,伤的还是脸,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真是烦死了。
“然后呢?”
她问段峥明。
“然后,然后就打起来了。我们轻了敌,实力也确实不够,没能拦住,被他逃出去了。”
段峥明说得很坦然,承认不足,也不推脱责任。
“我们本想去追,但他离开时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我们全封在了屋子里,连通知你都做不到。本来以为他肯定跑了,没想到他转眼却回来了,还抱了只兔子……”
他想不通:“你说,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张百里:”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觉得我们山谷好,想要跟着我们回去了!“
他边很肯定地说,边用袖子抹脸上的烟灰,没几下就露出了脸颊上那片褐色的小雀斑。
见大家都看向了自己,少年晃了晃他火红色的马尾,朝气蓬勃。
“我之前就想说了,为什么我们非得跟他打得你死我活,他这么厉害,让他变成我们自己人不行吗?“
段峥明被他气得当即瞪眼!
“他弄死了程恩,害得我们如今线索尽失、功亏一篑,你都亲眼看到了,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张百里却有他自己的道理。
“那是因为他当时不是我们自己人。如果他是,他肯定就帮着我们了!”
段峥明竟然被他说的歪理噎了一下。
不等段峥明继续,张百里真的跑去问了晏鹭词。
“你想不想加入我们山谷?管吃管住,还有好多座山可以到处玩。”
看着眼前天真到可笑的傻子,晏鹭词的嘴角微微扬起,轻轻说道:“想啊。”
“你听!”
张百里向着段峥明得
意洋洋。
“他都亲口说想了!”
“不过……我有条件。“
晏鹭词余光瞥了眼陆秧秧,随后看向段峥明。
”我要在他的脸上也划上一道。”
说的是脸,他的眼神却锋利地落在了段峥明的脖子上。
知道他被伤到了脸,陆秧秧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可一听到这个大胡子受伤,陆秧秧紧张得一刻都等不了,马上就跑去看他的“伤势”……
他盯着段峥明的眼神越发阴沉,后牙咬起,嘴角却露着笑。
他要把他的头彻底拧掉,让陆秧秧以后再也不会把目光落到别人身上……
张百里却完全没有察觉出这屋子里的暗流涌,还兴高采烈地跟晏鹭词建议:“划脸有什么意思?他满脸不是头发就是胡子,你划上一道也看不出来,不如我们联手把他的胡子点了吧?我看你的火相当厉害……”
陆秧秧厉声:“张百里!”
她看出了晏鹭词的不对劲,强烈的不安让她心中颤栗,抬手握紧化出的黑斧横向一斩,将将把割向段峥明喉咙的的邪气拦了下来!
看着满天飞起的尘土草屑,陆秧秧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正后怕地发抖。
要是再晚一秒,就一秒,段峥明的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薛盈再厉害,要是人头整个的飞出去,她也不可能救得了!
“这样才对。”
晏鹭词扬起脖颈,歪了歪头。
“你把我抓了,就该亲自看好我。”
他冷冷地挑衅,笑着,眼神中却只有阴沉的傲慢。
“你带着的一群废物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拖累你。”
她的几个峰主,无论到哪里都足以让人闻风丧胆,在他的嘴里,竟然成了废物……
陆秧秧咬了咬牙,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晏鹭词盯着她的眼睛,笑得更加愉悦了。
“你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就不会妄,但你要是从我眼前离开,你在意的这些人,我就全杀了。”
说着,像是想到了不错的事情。他终于露出了他的小尖牙。
“他们都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跟我走了?”
这个人无可救药了。
但他是真的能做出来。
陆秧秧一直微微着的手指猛然收紧!
同一瞬间,在晏鹭词的脚边,八
道金光拔地而起,顷刻间弯曲交织拱成鸟笼,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你用灵力做了困囚笼?”
段峥明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转而惊喜出声,“秧秧,你可以完全掌控你的灵力了?”
困囚笼是西南山谷传下来的秘咒。
被困在这笼子里的囚犯,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在笼子里施展,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可以穿出笼子。
在如今的山谷中,只有陆秧秧的灵力能够充沛得支撑这个秘咒的实现,可以前的她对灵力的掌控太差了,根本就完成不了这种精细的咒术。
但婚宴中的那几次攻击给了她信心,因此她从听到晏鹭词还有邪气的那一刻就开始尝试。
终于,被她做成了。
但发现自己被囚,晏鹭词的脸上却一点慌张都没有。
他坐到地上,懒懒地歪着头对陆秧秧笑。
“魔教教主,名不虚传。”
他的语气恶劣极了,说着赞扬的词,却一丁点儿的真心都没有,完全变回了最初的那个放浪形骸、无所顾忌的晏鹭词。
“可是,西南山谷的困囚笼再厉害,做出这笼子的人要是离远了,它也就没用了。做了这么多,你还不是得跟我捆在一起,哪儿也去不了。”
看着他肆意晃着的小尖牙,陆秧秧清楚地感受到了晏鹭词对她的恶意。
可在她离开前,他明明还不是这。
就是因为段峥明伤到了他的脸吗?
她看着晏鹭词。
他讥笑着随意仰坐在笼子里,紧紧地盯着她,也不再用兜帽盖着脸了。
黑色斗篷的兜帽随意地垂在后脑,完整地露出着一张仍旧没有半分血色的漂亮的脸。
那道重重的划伤落在剔透的皮肤上,相当刺眼。
陆秧秧的嘴又抿起来了。
要不跟阿盈要点药膏给他抹上算了,省得她老是忍不住在意他的那道伤。
真的,烦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我真的喜欢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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