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镜有把子力气,崔衡不过一届文臣,再加上年纪也不小了,被他死死箍住,压根跑不了,只能不停地道:“别别,改日,改日。”
事出反常,必是有妖,欲窥内情,必得作妖。
秉持着这一信条,宁世镜就更不肯放手了,拎着他就往酒楼里进,谁知崔衡却像是怕极了,“今日还有事,在下便回驿馆了。”
“我也去。”宁世镜简单地表达了态度,“正好就差驿馆没找了,进去瞧瞧,也好交差。”
崔衡惊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可臣等并未接到旨意,怎能随意……”
“这是什么话啊?”
宁世镜有点不悦,“这驿馆还是本少爷舅舅建的呢,进去看看怕什么?”
防卫司的人也看出了门道,涌上前来,帮腔道:“就是,崔大人别是想占山为王吧?”
“这好歹是大燕的地界,兄弟们客客气气的跟您商量,已是十分给面子了。”
“咱们防卫司都是些粗人,待会儿恼了,说不得要动起手来,崔大人可别吓着。”
宁世镜甚少有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吃软饭的快乐吗?
那也太快乐了!
他手一挥,说道:“走,送崔大人回去。”
“好嘞!”
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上前,把崔衡接过来,说是扶着,看着却跟扣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什么事呢。
驿馆的人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门一开,宁世镜立刻四下打量,却见一扇门后头有个人影闪过,随后使臣们便涌了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宁世镜避开众人,再度看去,那人影却已经不见了。
“宁二公子。”
一人看着快成了牵线木偶的崔衡,诚惶诚恐地道:“敢问,崔大人这是……”
“没事。”宁世镜耸肩,摆出宁兮瑶平时装无辜时的态度,“我找他喝酒,他不肯,我就把他送回来了,顺带着进来瞧瞧。”
众人对视一眼,此时,崔衡才像是活了过来,“公子,我已经进来了,就不用您再……”
“别见外。”
宁世镜看都不看他,眼睛四处乱转,终于朝方才那扇门走去。
“公子留步!”
崔衡快步上前,挡在了门口,“此处……此处不能进。”
宁世镜耿直道:“我想看看。”
“这不好吧?”
“是吗?”宁世镜毫不退让,“那我也想看看,让我看看。”
几人焦心不已,妈的,这小子耍浑!
崔衡老脸一抽,终于道:“公子,此处宿着一位女子。”
女子。
宁世镜心头重重一跳,难道是他妹妹?
手比脑子还要快,反应过来时,崔衡已经被他揪住了,吓得瑟瑟发抖,“您别激动,别激动,不是丢失的贵妃娘娘,而是……”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冲口而出,“是臣的一位红颜知己。”
宁世镜果然停住了,崔衡松了一口气,却在下一刻差点哽住。
因为宁世镜突然问他,“你不是有家室了吗?”
崔衡只得点头,“正是。”
“那你这是婚内出轨?”宁世镜的神情变得十分鄙夷,“崔大人你堕落了。”
防卫司一众人的眼神也变得轻蔑无比,仿佛在看一坨垃圾,崔衡忍气吞声,拱手道:“一时情迷,还望宁公子替在下保密。”
“我才不管这个。”宁世镜盯着那扇门道:“叫你那个相好的出来,小爷确认了以后就走。”
听见了他的条件,崔衡只犹豫了一瞬,扭头便推开了门,只把头探了进去,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说什么。
不多时,果然有个穿红着绿的姑娘走了出来,只是羞答答的,一味地挡着脸。
果然是真的。
宁世镜有些泄气,敷衍道:“行吧,咱们走。”
“快走。”防卫司的侍卫突然涌上前,簇拥着他道:“宁公子少跟这种人呆在一处。”
“就是,宁公子以后可得一心一意待我们陈大人。”
“那是自然。”宁世镜跟着他们往外走,理所应当地道:“谁能干这种事啊?那还是人吗?”
一行人走远了,崔衡这才力竭地贴在门板上,身后,一人推了门,款款走到院中。
“郎君。”崔衡擦着汗道:“好险,方才不过是想出门替你探探路,没想到竟把这个魔星引进来了,怕是他起了疑心,要不要……”
“别动他。”
苏策目光如炬,立在院中,无端竟有一种压迫感,“宁家的人,一个也别动。”
“……好。”
养心殿中。
楚云漾捏着那张纸条,轻轻摩挲,李德见状,劝慰道:“皇上,您不必太过忧心,肯定能找到娘娘的。”
“你看这张纸。”
楚云漾把它举起来,冲着光道:“这是清河纸。”
李德一愣,“清河纸,那不是……”
“并非什么名贵的纸张,却也不是随手可得。”楚云漾起身道:“城中只有两家店铺售卖这样的清河纸,朕要亲自去问清楚。”
李德点头,忙不迭去备车马,谁知寿康宫的人慌慌张张跑来,“皇上,不好了,太后她不好了!”
太后的毒不是解了吗?怎么又出事了?
楚云漾面色阴沉,大步流星往外走。
到了寝殿门口时,众人敛气屏声,大气都不敢出。
他推门进去,太后躺在榻上,前日还有精神端详自己的脸,而今日的面色却如同死灰一般,双目紧闭。
“太后这是怎么了?”楚云漾呵斥道:“不是已经好转了吗?怎么又加重了?”
御医一脸欲哭无泪,“臣属实不知,晨起时还好好的,药也吃了,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不过,好在眼下已经用药控制住了。”
楚云漾捏紧了拳头,太后的病是从宁兮瑶走失时开始的,逼着他回了宫,眼下他要走,太后的病就加重了。
怎么会这么巧?
分明就是有人想借太后拖住他。
可眼下,他若是真走了,太后真有个三长两短,届时他待如何?
本就不是亲生母子,情分脆弱得很,幼时太后也曾尽力照拂他,眼下生死未卜之际,他当真能离开吗?
“皇上。”
李德看出他的纠结,拱手道:“不如交给奴才,奴才着人去打听。”
只能如此了,楚云漾吩咐道:“做的隐蔽些,别打草惊蛇。”
“奴才明白。”
“另外。”楚云漾盯着那盏乌沉沉的汤药,说道:“太后中毒一时,可查出了什么?”
李德摇头,“并未,太后用过的东西都没什么不妥,伺候的人也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人。”
“你去取朕的东西,安置在寿康宫偏殿,朕亲自照拂太后。”
他就想瞧瞧,还有谁能当着他的面下手。
“是,奴才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