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支支吾吾,“这……”
号称后宫解语花,什么场面都能圆的李德公公竟然词穷了。
林淮越发好奇,追问道:“可是去找贵妃娘娘了?”
“是。”
去就去呗,怎么还不敢说?
林淮眼珠一转,“皇上找娘娘做什么?”
这句话问到点上了。
因为他瞧见李德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尴尬,随后才道:“皇上去给贵妃娘娘……剪指甲。”
林淮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这么欠呢,非得问人家小两口的事干嘛?
皇帝是什么人?
不是要紧的大事他都不敢去打搅,越妃眼瞅着要精神出轨了,皇帝也不管,跑去给宁兮瑶剪指甲。
行,男德这一块是让他玩明白了,不愧是大燕男人。
崔府。#@$
与林淮和李德的想象并不同,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香艳旖旎,说起来还挺尴尬的。
因为不能被别人知道宁兮瑶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再加上她住在崔府,府中女眷在容貌上非常看重,再加上杨氏时不时就来替她整理仪表,宁兮瑶便蓄起了指甲。
对于一个从来没留过指甲的人来说,这件事非常痛苦。
行动处处不便,比如说掏耳朵,解扣子,甚至洗澡都格外受限,一个不小心,就是钻心的痛。
宁兮瑶受的现代教育,从小指甲就被剪的整整齐齐,张大了也是一样,于是几次三番都要剪掉,谁知杨氏却不许,让她为了美忍一忍,还收走了所有剪子。%(
要不是嫌不卫生,宁兮瑶恨不得上嘴啃。
事情发生在早上,红福不在,宁兮瑶一个人沐浴,好巧不巧,浴巾上系了长长短短的带子,她耐着性子一条一条解,不多时却烦了,索性开始拽。
最后她成功地将自己裹成了蚕蛹。
碍着面子,宁兮瑶不准人进来,自己跟浴巾搏斗了足足半个时辰。
最后红福受不了了,叫人给皇帝递了信。
于是就有了以下一幕。
床边,宁兮瑶裹着锦被,长发披散,乖觉地伸着手,像只被抓住的小猫,而皇帝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持银剪,小心翼翼地替她剪着。
“咳咳。”宁兮瑶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那个,我不是……”
“别动。”
楚云漾头也不抬,动作依旧温柔,她撇嘴,依旧不肯消停,妄图通过攻击他找回几分面子,“你一个男的,怎么还做这种事?”
可惜对方技高一筹,楚云漾回道:“因为你不会。”
“……”
一拳打在棉花上,就是这种感觉吧。
指甲被修剪成了圆润的形状,还小心地挫了几下,随后皇帝坐直了身子,对她道:“动一动,看看还有哪处不舒服?”
宁兮瑶听话地伸了两下,简直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她毫不怀疑,楚云漾要是穿越到现代,能当个合格的卫生老师。
“没有不舒服。”
她看着自己的手,说道:“谢谢了。”
楚云漾一哂,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宁兮瑶顿时恼了,“你……你在笑我?”
“嗯。”
他大大方方承认了,能自己把自己困住的,他这辈子还没见过第二个,“你留指甲做什么?”
在宫里他都没见过宁兮瑶留指甲,怎么还突然想起这一茬了?
宁兮瑶寻思着,她要是说自己是被逼的,那也太没气势了,于是道:“为了美呗,你不懂算了。”
楚云漾表情柔和,“你不必这样折腾。”
女为悦己者容,他深爱着眼前之人,是以无论她浓妆艳抹,还是素面朝天,都是他的心上人。
出乎意料地,宁兮瑶竟然听懂了。
心砰砰砰跳个不停,面颊也开始发红,宁兮瑶怕被他发现,立马捂住了脸,可那双眼睛水润润的,看得楚云漾心头一动,“你……”
她一愣,“啊?”
“可是药起了效用?”楚云漾拉过她,仔细地瞧着,“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宁兮瑶当然不能承认,可那股激动一时半会儿不会消退,脸越来越红。
楚云漾的目光也越发炙热,他大概是以为她快痊愈了……
不行,得解释两句。
宁兮瑶下定决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发出声音,随后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闭眼前的一刻,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机械化的提示音,“为免攻略对象察觉,系统自行启动防爆技能,请宿主做好准备。”
妈的,还有防爆技能?
合着系统比她还要还怕她爆马甲是吧?
宁兮瑶在心中暗骂一句,还真是贴心啊!
她刚才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撞在床壁上了!
眼下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可她压根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双大手将她抱了起来,接着是楚云漾身上的气味,还有他略带焦急的声音,“来人!来人!”
宁兮瑶不知道,此刻的她在系统的控制下,嘴唇发白,脸色迅速黯淡了下去,此刻若是照照镜子,她一准会说出“抽大烟的”这种词来形容自己。
楚云漾看着怀里的人,仿佛天塌了一般,方才还好好说着话,人突然就倒了,难道……
没错,今日是第六日。
若说先前还存着些许侥幸之心,期待她喝了御医制的解毒汤能有所好转,期待他能够为她夺取解药,可看着眼前憔损不堪,仿佛失了水分的花朵一般的宁兮瑶,他突然明白了过来。
别无他法。
为今之计,只能,向那个人低头。
屋子里乱成一团,闻讯赶来的杨氏、崔夫人,还有陈思,以及大半夜被抓过来的御医,四处乱糟糟的,在这嘈杂声中,他突然起身,看了眼榻上不省人事的宁兮瑶,随后夺门而出。
杨氏捂着嘴,泪光盈盈地道:“这是怎么了?白日里还好好的……”
红福亦是哭个不住,“想是日子到了,娘娘她……”
此处愁云惨淡,而澧王宫里,一处别致的楼阁之中,苏策一身玄色衣衫,临窗而立。
他平日里多穿月白、石青的衣衫,甚少穿这样的颜色,将他那份温润生生压了下去,看着格外冷厉。
修长的手指在窗框上点了几下,“一,二,三,四,五,第六日……”
若是没出意外,她今日开始便会陷入昏迷,日渐消瘦,直至形销骨立。
苏策幽幽一笑,她早晚都会被送到他面前来,至于是早还是晚,就看皇帝有多舍不得了。
“郎君!”
侍从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郎君!公主召您过去!”
苏策一怔,随后蹙眉道:“何事?”
“公主说,郎君若是再不去,她就去投湖。”
这话倒是让苏策有些震惊,斟酌片刻,随后道:“走,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