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那起子夹杂不清的,酸溜溜道:“娘娘这是厌烦嫔妾们了。”
宁兮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直接点头,“是啊,所以你们快走吧。”
那人愣住了,脸上又红又白,“娘娘怎能这么说话?”
她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本宫是皇后,不服你也憋着。”
“……”
注意力都被二人吸引住了,没人在意后头的人,曹才人状似无意地从桌前掠过,正当此时,宁兮瑶突然一头栽倒,吓得侍婢们全都围了过去。
“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红福和明月吓得直喊,可贴过去一瞧,便恢复了冷静。
“娘娘睡着了,众位请回吧。”
睡着了?
就没见过睡觉能睡得这么玄乎的。
嫔妃们惊讶不已,可到底也没了法子,磨磨蹭蹭走了。
宁兮瑶坠入了甜美的梦乡,可下一瞬,就被一声惊叫吓得睁开了眼。
红福回头,瞪着开口叫唤的侍婢,“你喊什么?娘娘都被你吓醒了!”
“不怪我,红福姐姐,娘娘的金……金印不见了!”
宁兮瑶忽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侍婢呈上了装金印的盒子,果然空空如也。
得,这下彻底不用睡了。
红福急得想哭,这可是大事,皇后还没当上,印丢了,这不闹着玩呢么?
谁知宁兮瑶却稳得一批,盘腿坐在榻上,盯着桌子,开始复盘。
这些嫔妃天天来她这说些酸话,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位置,可今天,有个人似乎挪动了一下……
宁兮瑶咬着簪子,一面伸手绾头发,口齿不清地道:“今夜可是二嫂嫂当值?”
“正是。”
红福回道:“是皇上特地安排的。”
“快去找她,本宫有要紧事。”
红福立马应了,“奴婢这就去。”
芷萝宫。
曹才人的衣袖凸出来好大一块,侍婢瞧见了,却不敢问,随后退出了门去。
她这才拿了出来。
一方精巧的印章,上头雕着只凤凰,振翅欲飞,格外精美。
凤凰的眼睛是用宝石做的,红的醉人心。
曹才人瞧着瞧着,自个儿的眼睛也红了。
宁兮瑶,她凭什么?
论长相,分明就是半斤八两。
论家世,曹家不如宁家,可宁家分明是靠着宁兮瑶被皇帝捧起来的,宁家能,曹家为什么不能?
论进宫的时间,明明她新鲜得紧,宁兮瑶大她两岁,皇帝怎么还不厌倦,竟还捧她做皇后!
曹才人红着眼眶,拿起了那枚金印,冰凉的触感简直让人上瘾。
她攥在手心里,咬牙道:“且看你明日怎么办!”
哼哼,丢了印的皇后,只怕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此刻,一封信送到了一处华丽的居所。
接信的人推开了窗子,就着冷风读完了一封信。
后头的“宁氏”“封后”几个字似乎下笔重了些,有些洇开了。
“咳咳咳!”
窗边那个身影重重咳了起来,将信按在心口,许久才平息。
“果然如此。”
他笑了,眉眼间竟然有了细细的纹路。
身后,一人回过头来看他,巴掌大的一张脸,脂粉不御,似乎有些好奇。
苏策当即看了过去,目光冷厉,女子被吓了一跳,立马转过身,背对着他。
于是他的目光就重新变得温和了。
她的动作太急,有几绺头发乱了,苏策走过去,耐心地替她梳理,一面低低道:“别忘了我告诉过你什么,阿瑶。”
“我记着。”女子怯怯道:“不能转过身看你,不能上妆,要穿青色的衣裳。”
她一头青丝柔柔垂下,衣裳是天水碧色,还绣着精细的花朵,背影纤细得叫人心疼。
也正是这份瘦弱,让她更像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苏策这才展颜一笑,动作也越发温柔,“就是这样,这样才好。”
梳着梳着,那动作突然又加重了,女子惊慌地发现,他的手正卡在自己脖颈间,嗓音也有些迷乱,“你情愿做他的皇后,对不对?嗯?”
“咳!咳咳!”
“放手!”
“咳……”
苏策似乎失去了意识,几近狂乱地将人扼住,直到门口的侍从进来送茶,这才奔过来拉住他。
“郎君!”
墨松急急道:“您快松手,要不就出人命了!”
好半天,苏策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收了手,独留她一人在榻上咳得死去活来。
墨松看了眼榻上的人,一阵心惊。
这可是澧国的长公主啊!
可惜那日被她亲哥哥齐仲误认为是宁兮瑶,下令给按在水里许久,捞上来以后,脑袋就不大灵光了,一个人也不认得。
苏策便带着她,当个筹码。
每日替她梳妆打扮,钗环衣裳,像极了另一个人,还只许她背对着自己,每天一口一个阿瑶的唤着,像是在养一只人偶。
有时候从背后看过去,就连他心里都会咯噔一声。
把好好一个人做成了替身,他们郎君这是要疯了!
苏策扶着胸口,刚才的动作有些剧烈,令他喘息不已。
当时他之所以能逃脱,是因为在水下潜了许久,久到差点丧生,才被手下救了出来。
他逃走了,代价是动作太过剧烈就会喘不过气,甚至还会咯血。
“呵。”
苏策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像把沾了血的匕首,“宫里怎么说?”
“王上召您立刻进宫。”墨松有些担忧,“不如奴才去回了王上,让您平息片刻再过去。”
苏策的目光挪到了他脸上,漠然道:“别做无用的事,备车。”
“是。”
墨松叹了口气。
他们郎君经过那一次的变故,越发不近人情了,从前性子里还有几分雍容,如今只剩执拗。
不止如此,他还把自己当牲口用,自从逃回梁国,为了依附梁王,他简直昼夜颠倒,不停地出谋划策,这才解除了梁王的防备,硬是挣来了一席之地。
可身子也越发弱了,每到下雪天就格外难受。
唯一不变的就是对大燕那位贵妃的痴迷。
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人不在跟前,他就把齐玥打扮成宁兮瑶的样子,有半点不顺从他就要发疯,变着法的折磨,有几回看着像是要把人活活饿死了。
自从安顿下来,他不辞辛劳,买通了大燕皇宫里的人,把宁兮瑶每日的情况都记录下来,已经订成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墨松感觉,他们郎君就是靠这本册子活着的。
说话间,苏策已经理好了公文,他立马上前替他更衣。
苏策淡淡道:“你不必跟着了,留下来看着她。”
墨松有些不解,若是正常也罢了,人都傻了,何必呢?
苏策扫了他一眼,他立马低头,“是,奴才明白。”
人出了门,墨松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问道:“您饿不饿?”
没回应。
他又问道:“您……您还好吧?”
还是不出声。
墨松突然明白了过来,唤道:“宁姑娘,您感觉如何?”
这时,对面才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泣声,并着一句颤颤巍巍的,“疼……”
齐玥僵着身子,成日成日坐着,她的脖颈疼得已经麻木了,被苏策这么一掐,更是雪上加霜,动也不敢动,白腻的脖颈上满是红痕,触目惊心。
这场面简直不忍看。
墨松垂头道:“奴才去给您预备药酒,敷一敷就好了,您稍等片刻。”
出了门,屋里传来了呜咽声,压抑而克制,像只迷途的小兽。
造孽啊!
分明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听说如今澧国的王换成了齐铮,一样是她的亲兄长……
应该不会有人想到,齐玥会在这里,而且已经成了这幅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