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怪不得非要让她奉那么一盏茶,怪不得苏策之前那样温柔的提点她,原来不过是个陷阱。
梁王夫妇也发现了异常。
梁王后犹豫片刻,握住了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夫人能同我说句话吗?”
半晌,齐玥才艰难地摆了摆手,手指抖得厉害。
“这是怎么了?”
梁王皱眉,“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梁王后眉间闪过一丝冷意,随后道:“可能是旧疾复发了,夫人身子虚弱,好在保下了性命。”
那倒是,人活着,多少也能有个交代。
“罢了。”梁王捏了捏眉心,疲惫地一挥手,“好生照料,再出岔子,本王定不轻饶!”
侍从们早吓破了胆,连声道:“是,是……”
出了门,梁王回头望了望,“这病来得蹊跷。”
梁王后点头称是,“妾身明白王上在想什么,只是那苏郎君对这位夫人的看中,您也是看在眼里的,为了留住她在身边,甚至不惜……总之,这病症似乎与苏郎君无关。”
是啊,那样的爱重,几次三番与梧王对抗,还弄伤了自己,若说转头就给人下了药,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罢了。”
梁王有些泄气,“本就是病殃殃的人,就算到时候这么还给他,他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王上说的是。”
梁王抬头看了看存曦堂的匾额,说道:“为何选了如此偏远的地方?往后你来探望也不方便。”
“无碍的。”梁王后说道:“妾身长日无事,多走动走动也好。”
见她坚持,梁王也就没多说什么,嘱咐了两句,人就走了。
梁王后望着他的背影,还有一地残阳,眼神冷冽。
梁王并不知道的事,而他的母亲,也是她的婆母、亲姨母却告诉了她。
所以当初丽太嫔身死,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苏策。
苏策是沈氏和先王的骨血,而梁王并不是,若有朝一日变了天,这王位还指不定要给谁。
先王后与苏长渊不过是一晌贪欢,过后就丢得远远的,甚至于能亲手杀了对方。
可对沈氏,那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恨。
彼时先王后凭借有孕,才把老梁王的心从美人堆里拉了回来,可没过几日,苏家就派了沈氏来游说她,起先她并没把沈氏当回事,让她在正厅一等就是一日。
谁能想到,碰巧遇上了老梁王,老梁王对沈氏一见钟情,赞她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二话不说就要收用。
先王后面子上挂不住,好说歹说,这才答应等她生下孩子,再给沈氏封嫔。
沈氏心里苦闷得紧,她本不愿虚与委蛇,又逃不脱,打定了主意要赴死,谁知老梁王用苏家人的性命威胁她,沈氏两相为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先王后生了个男胎,得意非常,可老梁王高兴了没两天,转头就去宠幸沈氏了,特意赐她居住存曦堂。
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继位之路艰难,所以先王后从母族中挑选了这个聪慧又能干的外甥女做了儿媳,又把自己多年来的愤恨都告诉了她。
是以梁王后才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将齐玥召进宫,才会非要让齐玥住进存曦堂。
不为别的,她始终不相信苏策,如今也算是一种试探。
一只狼被当成狗,驯养再多年,那也是一只狼,随时都有弑杀主人的危险。
清幽的帐子里,齐玥一脸死气,像是随时都要断气,梁王后扫了一眼,吩咐了几句,随后也离开了。
行宫。
“皇上,如今再三催请,梁王都不肯出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如咱们这就攻进城去,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臣子们说得慷慨激昂,可皇帝却依旧稳得住。
“不急。”皇帝淡淡道:“再等等。”
等什么呢?
等梁王丢盔弃甲自己走进行宫,跟皇帝请罪?
可能吗?
众人皆是不解,一人道:“皇上,您是在担忧梁国的兵力?您带领十万大军,梁王再虚张声势,那也是不及咱们人多势众。”
皇帝不语。
打架他不怕,但这一架,他不想打。
他想兵不血刃地料理梁王。
这边说的起劲,那头,宁兮瑶坐不住了。
自从有了身孕,她对一切奇怪的味道容忍度变得非常低,动不动就恶心,却又不敢让人看出来,所以跟皇帝打了个招呼,领着柯菱出去遛弯了。
回到寝居,柯菱瞧见桌上摆着个锦盒,说道:“应当是郎御医送来的药,娘娘趁热用了吧?”
“嗯。”宁兮瑶想起那药的味道,微微蹙眉,“取些蜜饯来吧。”
柯菱笑了笑,应了个是,随后出了门去。
宁兮瑶再三挣扎,还是认命地爬起来,打开了药盒。
里头果然是一碗浓黑的药汁子。
宁兮瑶端了起来,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了什么东西,立刻低下了头。
盒子里有个物事。
冰凉的,圆润的,小小的一个,隐匿在角落里。
宁兮瑶把它拿了起来,随后,药碗便摔在了地上。
这东西她认得。
宁世清与他那个糊里糊涂的二弟不同,在衣食用度上有些上心,是以宁兮瑶亲自开了库房,从里头挑了上好的玉珠,给他串了个十八子。
而这就是其中的一个。
宁兮瑶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开始梳理思路,药是郎秀送来的,而郎秀是苏策的人。
也就是说,苏策那边开始给她发信号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
宁兮瑶喘了几口气,可巧柯菱进了门,惊讶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她挤出一个笑,“手滑,没端稳,还得麻烦再煮一碗药了。”
柯菱蹲下身子收拾,一面道:“待会儿郎御医来请脉,让他给您好好看看,您最近都不大对劲。”
宁兮瑶没出声,眼看着柯菱端着碗出了门,低头看向了手中闪着光的玉珠,沉默不语。
不多时,郎秀果然来了。
柯菱被她支开了,是以宁兮瑶开门见山地道:“东西是你放的?”
郎秀一顿,拱手道:“是。”
宁兮瑶心头狂跳,“谁给你的?”
“苏郎君。”
果然是他。
宁兮瑶捏紧了衣袖,问道:“他放这个做什么?可有让你带话给本宫?”
郎秀问什么答什么,“的确有,苏郎君说,您不必焦急,这东西的主人,很快就要与您见面了。”
哥哥。
她按住心口,尽力与他周旋,“费尽心思送这个过来,不会只为了传这一句废话吧?”
“苏郎君说了。”郎秀微微扬起下巴,倨傲的模样竟有几分像苏策,“请您睁大眼睛看好了,您身边的人,到底与您是不是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