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吩咐丫鬟拿梅花酿上来,说道,“难得人这么齐整,今日喝点酒高兴高兴。这梅花酿是采了梅花上的雪作水酿制,比寻常的梅花酒要更清冽一些。你们都尝尝。”
幼菫坐在赵氏的对面,左手边是柳氏,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情形。萧二爷和老夫人倒更像亲母子,坐在一旁表情淡淡的萧甫山,有些孤零零的。
此时她听说有梅花酿,心中暗喜,目光扫过柳氏,见她也是神色微动。
赵氏开口说话,问幼菫,“大嫂可会饮酒?”
幼菫笑道,“偶尔喝过几次,就是凑个热闹罢了。”
赵氏笑着说,“喝过就好,母亲这个梅花酿可是宝贝,轻易不拿出来的,可要好好尝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说的声音大,那边桌上都听见了,老夫人笑道,“瞧瞧这妮子,自己惦记我的酒也就罢了,还要拉上幼菫!”
众人跟着笑起来。
幼菫抬头,正与萧甫山的目光相遇,她微微一笑,他却是淡淡的,似乎是在想什么。
丫鬟取了酒过来,三大坛,老夫人很是舍得。封口打开,梅花香气清幽合着酒香溢出,花厅内似有梅花在绽放。
主桌那边已经喝了起来,萧三郎的声音最大,说三坛太少了。
幼菫闻着酒香就已陶醉,跟赵氏柳氏碰了杯,细细品了一口,果然是比寻常的梅花酒清冽,口感更甘醇。忍不住又喝了一口,便听赵氏说,“大嫂看起来不似是偶尔喝酒的,倒和三弟妹一样像是爱酒之人。”
幼菫侧目便见柳氏正端着青玉酒杯慢慢饮着,并不理会赵氏说什么。
幼菫笑道,“二弟妹不是说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吗,这么好的酒我们怎可辜负。”
卉云坐幼菫身边,好奇地看着她,幼菫跟她低声说道,“喝酒你就不要跟着母亲学了,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卉云笑着点头,低头吃起了丫鬟布好的饭菜。看母亲享受的样子,她其实还是想尝尝的。
“这酒在梅树底下埋了两年。”柳氏放下酒杯轻轻说道。
幼菫抬头看她,她微低着头,似还在欣赏杯中的淡淡琥珀色。
她赞道,“三弟妹这个都能分辨出来,当真是厉害。”
柳氏淡淡说道,“喝的多了,自然就分辨出来了。”
柳氏没再跟她说话,也没再跟她碰杯,两人只是各自喝着。不知不觉三杯下肚,这正是最惬意的时候,再要喝的时候酒杯便被一只大手夺走了。幼菫抬头看向身后,萧甫山正紧抿着嘴唇看着她。
花厅里也安静了下来,幼菫能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俩身上。
萧甫山看着她眸光水润的样子,脸色不是很好看,“你已经喝了三杯,不能再喝了。”
他隔着那么远,还在数着自己喝了几杯不成?
这点酒对幼菫不算什么,她脑子还是清明的很,知道此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她笑着说道,“母亲的酒太好喝,一不小心喝多了。您拿走吧,我不喝了。”心里却是暗暗可惜,这酒的确是很顺口。
萧甫山没再说话,拿着酒杯回了主桌坐下。
萧三爷看着他笑道,“大嫂是能喝酒的,三杯算什么,大哥你多虑了。”
萧甫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连忙住了口。
萧老夫人跟萧甫山说,“你是管的有些多,也就幼菫性子好让着你。”
萧甫山将幼菫的那杯酒一饮而尽,说道,“她年纪小,喝不了太多酒的。”
萧二爷只淡淡看着,慢慢酌着杯中酒。
晚宴并没有拖太久就散席了,三大坛梅花酒都喝光了。
出了上房,大家相互作别。二房和三房都是在东跨院,同路而行。
萧二爷脚步虚浮,赵氏体贴地去搀扶,“二爷小心。”
萧二爷推开她,温声说道,“不必。”脚下却是一个踉跄。
萧三爷喝的最多,摇晃着身子笑道,“二哥莫要逞强了,你的酒量打小就不行,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长进。”
萧二爷脚步一滞,淡笑着看向萧三爷,“酒量和武学天赋父亲都没遗传给我,这也是没办法。我和大哥一般大,小时候打架我可从来没有赢过。”
萧三爷说道,“但每次打完架挨父亲揍的都是大哥啊!”
他一边说着话,伸手去拉柳氏的手,却被避开了,他借着酒劲说,“柳叶儿,你要跟我别扭一辈子不成?”
柳氏淡淡说道,“三爷说什么醉话。”
“这怎么是醉话,你原来那么爱笑,现在怎么不笑了?”萧三爷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三爷记错了。”
“我就因为这个娶的你,怎么会记错?”
萧二爷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脚步平稳,自言自语道,“爱之深,责之切。”
赵氏疑惑地看着他平静如水的脸,不明白他怎么说了这么句话。
回木槿园的路上,萧甫山步履沉稳从容,和幼菫并肩而行,乳母抱着永青跟在后面。
幼菫正想着柳氏,没想到她有那么好的酒量,她今晚喝了得有十几杯吧,也不见醉意,模样倒是没那么清冷了。
萧甫山冷不丁说了句,“梅花酒性凉,不适合你喝。”
幼菫怔了怔,方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席间不让她喝酒的事。她有宫寒,还吃着药,这种寒凉的东西是要少碰为妙。
她说道,“今日的梅花酒是用雪水酿制,所以寒凉。普通的梅花酒用泉水来做,寒性很小,喝起来是无妨的。”
萧甫山站定了低头看着她,“梅花酒都不能喝。听话。”她哪里知道,他介意的是她除夕那日喝着梅花酒流泪的样子。
他似乎不太高兴。她只是有儿时的味觉记忆,觉得梅花酒更顺口而已,倒也不是非喝不可。“那您的意思是说别的酒可以喝咯?”
她居然在这里跟他讨价还价起来了,他问道,“我若是不让你喝你待如何?”
她想了一下,如实相告,“大概,会趁您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喝。”
萧甫山轻捏了下她的手,含笑道,“你倒是诚实。可以喝,不过不能喝多。”
幼菫笑着搂着他的胳膊,“昨日二弟妹给我送了两坛子东安桂花酿,最是温和绵软,那我就喝那个吧。”
她难得主动亲近自己一次,就是选的时候不太好,后面还跟着一群丫鬟婆子。
萧甫山揽着她继续往前走,“记得要温热了喝。”
幼菫笑着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