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好事(1 / 1)

第687章好事

郭永就近来到一个垛口,扶住城墙,远近观看。

由目测判断,此次扬州军面对西城动用的人马依然还是千人上下,前行中,正中有一面大旗不断地左右晃动,周围许多的小旗相与呼应,以此来一边调整阵型,一边不断迫近城池。

便就在敌人先头营队与城池之间,有一块空旷的地带,是前几次的主要交战场,横七竖八遍布尸体,大部分皆被泥水淹住了。还有很多被投石车砸出的凹坑,积满雨水。部分坑中也有尸体。

看了片刻,郭永对左右吩咐道:“传令下去,待贼寇入射程后,诸部可便宜行事。”

传令官接令转开,奔至指挥台,飙动军旗。各级军官见旗而动,此起彼伏的军令、口令、号令顿时响起,士卒们纷纷刀出鞘、箭上弦。

此时忽然掀起一阵狂风,带着呼啸的声响,却是扬州军的投石车先发动了。

巨石从天而降,正中城墙。碎石纷飞,杀声大起。

郭永眼观战事,虽天上小雨缤纷,但是他却如同深陷烈火地狱,焦躁不已,好不容易又打退了扬州军的一次进攻,这时黄晔派人来请,说是之前出城的两支哨骑终于在方才觅机进了城池,并带来了关羽和蔡瑁的回信。

郭永展开观看,蔡瑁的信上内容不必赘述,无非是让城中不必担心,援军已经派出,至于关羽信上的内容就比较多了。

关羽首先告知郭永,为避免“吴牛部”发觉他依旧还在城外,原本是扎营在城外四十里处的一座山谷的,担如今为了及时驰援江陵,已然改了扎营处,向前了十五里。

其次,他在接下来的时日内,并不会立刻展开进攻,而是会刻意分出一支兵马,在城东周遭出现,尽量牵制住“吴牛部”,给城内减轻些压力,也让郭永、黄晔等人可以全力应付城西的战事。

最后,关羽解释了他不立刻展开进攻的原因,便是希望等襄阳的援军全部抵达后,再与其合兵一处,发起总的反击。

简而概之,便是关羽依旧还在坚持之前“以坚城挫其锐气,继用精锐骤然奔袭”的计划,只不过因为扬州军的兵力变多之后,变成了将时间再拖延一些,且与襄阳军联手而已。

看完信后,郭永默然片刻,问从襄阳回来的哨骑道:“襄阳的援军大约何时能够抵达?”

“禀太守,”哨骑回道:“大约四五日内。”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咱们还需要坚守江陵起码五日?”

“正是。”

郭永顾盼全场:“诸位,可有问题吗?”

“坚守五日?”一个武将闻言苦笑连连:“太守,贼军攻城不过两三日间,伤亡的士卒便已近千了,若是再坚持五日,莫说城池能否守住,怕是守城之人,都要寥寥无几了。”

“赵都尉所言甚是。”另一人也附和道:“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以末将拙见,由以往的经验判断,营部士卒但凡伤亡在三成左右,就会对士气造成极大的不良影响;若到得五成,十有八九定会产生溃败!”

“虽然守城不同守野,且士卒大部分皆是江陵本地人,会相对让他们的斗志更加顽强,但是如果这等剧烈的减员情况得不到控制,持续恶化下去,三军士气实在堪忧。”

“影响士气的何止是伤亡?”

一个武将散着头发,把发巾攥在手里,脸上都是尘土,愤愤地说:“关羽在城外的消息,城内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关云长威名素著,有他作为援军,这本是提高士气,巩固人心的好事,但是战至如今,关羽军却始终不肯助战,这会让多少人心怀不满?太守可曾想过。”

“是啊,且经过这几天的血战,贼寇已快把护城河填平了,等到失去护城河这道屏障,我军再无可据守的野战阵地,贼寇的精锐逼至城下,云梯、投石车、撞车,数管齐下,江陵的城墙本也不算太高,甚有可能吃受不住!”

“说到护城河,之前贼寇驱赶百姓填河,早已让城中谣言四起,不少人说贼寇如此暴虐,如果咱们顽抗到底,等到城破之日,怕免不得就要屠城泄愤太守,就算士卒撑得住,城墙撑得住,末将担心人心这块也快支撑不住了!”

这些议论,说实话,都是就事论事、确实面临的有这些问题。

郭永沉默无声,静静地听他们说话,等到堂内重归安静,没有人再开口了,他才慢慢起身,沉声说道:“我虽非荆州出身,但既为南郡太守,坚守江陵乃是职责所在,生死早以置之度外。但念诸君与军中的将士们捐躯命,膏草野,而赏不酬勋,以此痛心耳!”

“眼见援军将至,只需再坚持五日,便可内外呼应,发起反击,化解危局,待其时也,我也不必再为诸君有可能会‘赏不酬勋’而痛心。你们说的困难的确都有,我也理解,然而破贼在望之际,岂可萌生怯意?”

“诸君欲退自退,吾当前向取死!”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更是极有讲究,先是以情动人,到结尾表决心时,再一次点出自家的身份,直接把众人的退路堵死。

毕竟他一个冀州人都在恪守职责,不愿弃城而逃,这些本地人自然更不消说,便见齐齐立起,躬身抱拳,说道:“太守既欲死战,末将等甘愿从之。”

“大善!”郭永喝道:“军令,调预备队准备出城。若是支持不住,便由后队上阵。哪怕是把人打绝了,死光了,江陵也一定要守足五日!”

听到这话,诸将中有人按捺不住情绪的涌动,甚至有几个都泛出泪光来了。

鏖战虽只三日,但不少已看出来了,眼下的伤亡数字,其实还是贼军保有余力的结果,若是当真打出真火,全力以赴,战事恐怕会愈发惨烈,而恰恰是敌人这般强大,那么想要守住江陵五日,唯一的办法便是继续派出死士出城与其纠缠,哪怕能拖延他们攻克护城河的时间一刻也是好的。

所以这不是军令状,这是送死状,将官和士卒常年厮混一处,自然难免产生感情,明知送死还要眼睁睁的送他们而去,岂能不为之恻然?

郭永看在眼里,亦是暗中叹息,但是脸上却表情不动,反而直接点出几人:“死则死矣,何必哭哭啼啼,我冀州男儿,岂能效妇人之态?”

那几人正是他的嫡系广宗军的将官,广宗军随郭永一同来这异乡他国,将卒间的感情自然更加深厚,也自更加感伤,但郭永这一变色,他们登时不敢再哭。

郭永犹不罢休,厉声斥道:“马三,明日就由你部为先锋!”

“诺!”

盾牌可以防御;盾牌也可以用来杀敌。当它竖立起来的时候,可以保护主人不受伤害;而当它飞旋着被投掷出去时,亦可以杀伤敌人。每一样的事物都有正反两面,只看怎么去对待。

守城也是同样如此,当守城的一方伤亡惨重之时,攻击的一方同样也会损失极大,此谓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便在城内众将诉苦抱怨之时,城外的甘宁其实也是面沉如水,心在滴血,因为攻城这几日下来,即便拉了百姓上场,他这边的折损其实也同样接近千数了,守将们说所守住的每一寸野战阵地都是用鲜血守住的;而对甘宁来说,他们每前进的一步也一样是用尸体推出的。

且最憋屈的是,在甘宁看来,若是王政那边此时一并发动,江陵城已然可以攻下了!

但王政偏偏就是按兵不动,不仅他不动,新赶到的王熊部也没有动!

甘宁不知道王政究竟在想什么,若是这般拖延下去,任由襄阳的援军赶至,那可就当真是错失良机了。

但没办法,既然没有新的军令传来,甘宁也只能咬着牙让自家部曲继续冲上去了,仗打到现在,比的已经不单单是军卒、也不再是器械,而是双方诸将的意志力了。

谁能更不把士卒当作人来用,谁就能更接近胜利。

守城第四日时,借助关羽部的配合,郭永开始逐渐抽调城东、城北、城南的守军去补充城西。

待第五日,郭永开始动用预备队。

第六日时,延绵多日的夏雨终于停了。

此时城内的守军,存者已经不足两千人,其中多都是伤上加伤,依然奋战不止,都伯以上的军官还好点,虽然人人带伤,最起码基本健全,少有阵亡的,都伯以下的军官几乎换了一半。至若什长一级的底层士官,更是差不多全部换了一遍,有些损失严重的营头,更是都换了好几番了。就连郭永本人,也最终因为不小心而中了一枚扬州军的箭矢。

于是大批的望族家丁,护卫,以及普通百姓开始被抽调上城。

当日夜晚,在临时的军议上,黄晔抽出了十数年没摸过的佩剑,声音嘶哑,状若疯癫般地给众人鼓劲道:“已经第六日了,还有两夜,再过两夜,咱们就能发起反攻了!”

一旁的郡臣亦附和道:“诸位,据报,襄阳援军的先锋现已到城外百里处,明天下午前就可赶到江陵,至迟到后天晚上,关将军便会和他们汇合一起,再坚持一下,待到那时,你们就是破贼最大的功臣!”

太守郭永这次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在窗漏下负手看着东面方向。

那里既是援军奔来的方向,亦是关羽部驻扎的位置,

同样也是最先兵临城下的“吴牛部”的所在。

荆州的雨停了,荆州的雨也停了,瓦蓝的夜空中一览无云,繁星点点,一弯上弦月发出淡淡的清辉,洒落人间。

差不多便在同一时间,身处益州的鲁肃也在临窗观望。

只不过他看的不是远处,而是近处的小院门扉。

这座小院,是刘璋特地拨给他的。

自上次见过刘璋一次后,连着多日,鲁肃都没有再得到召见。

即便是上次的相见,也是没说多大一会儿的话,连许多准备的说辞都还没有机会说出,刘璋就借口有政务处理,更衣先走,让鲁肃大觉无语。

毕竟说起来这已不是鲁肃第一次为王政出使了,之前连刘表这样的天下名士,乃至袁绍这般的雄主英杰,亦皆是一面搞定,自然万万没有料到,竟在刘璋这样年纪最轻,名气最小的诸侯身上碰到钉子了

不过鲁肃也没有因此灰心,有的人天生便是越挫越勇,越遇见困难反而越有斗志,所以来成都之前,即便王政和郭嘉都不看好,鲁肃却是自信满满。

如今,也依然还是自信满满。

他坚信自家能舌粲莲花,说动刘璋,眼下缺少的,不过是一次与对方促膝长谈,秉烛交心的机会!

哪怕鲁肃心里清楚,自袁术之事后,王政在士族高门这块的名声其实更加差了,且刘璋与王政素无交情,也无交集,本就没有多少出兵相助的理由。

但鲁肃仍旧还有信心,因为相助王政与动兵荆州,眼下虽然息息相关,但本质上还是两件事情。

不愿做前者,不代表不愿意做后者。

而在鲁肃看来,眼下刘璋便已对荆州动心了!

证据是什么?

便是虽然刘璋在见过他一次后,连着几天都不再召见,但也没有选择将他遣返扬州,同样没有明言拒绝啊。

鲁肃判断,首先在道义上而言,因为与刘表的旧怨,刘璋用兵的理由已然十分充分,而在现实角度,扬州军成功占领长沙的形势,也让他看到了“趁火打劫”的希望。

之所以至今没有付诸行动,或许便是扬州军虽然占了上风,但这优势还不明显,不足以让他抛开所有的顾忌。

毕竟这是一个性格暗弱的君主,与袁绍,刘表等全然不同。

对于后者而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便能将其说动,而对于前者,有时候不仅仅要让对方觉得“有利可图”,甚至还要“毫无风险”,才可能会有所行动。

可这世界上有收益大风险小的好事吗?

鲁肃知道没有,却也知道,想要说动刘璋,就得让他相信

还真有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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