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听明白了,萧赛是要借卢氏点拨她。
“我看起来像是对大哥十分不满?让你们纷纷敲打我?”萧宁不得不自我反省,如果只是一人提一嘴,萧宁不以为然。若身边的聪明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就证明她真的有问题。
“并非不满,只是你的眼里没有大哥。”萧赛淡淡地明言,自家的人,若不是了解,有些话连说都不说。
也只有真正一家人,想为你好,才会指出你的问题。
不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只是因为眼里没有。
瞧不见一个人,不在意这个人,大概再没有比这个更伤人的吧。
萧宁抹了一把汗,她错了,她改,一定改。
“我错了,我保证改。”萧宁不是那知错不改的人,老实在向萧赛保证。
萧赛这会儿才觉得萧宁像个孩子,只这犯的错也不是正常孩子该犯。大概聪明的孩子都这样?
“杀。”兄妹说话的功夫,外面传来一阵杀声震天,昭示厮杀的开始。
玉毫在这个时候摸进来,“小娘子,我们快走。”
前后夹击,萧宁呆在船上,谁都无法安心。
萧宁道:“提醒大家,打得差不多就退。”
“唯。”萧宁好不容易把2万人带回来,到现在也不放心,仗可以输,人不可以多死。
“走。”萧赛提醒萧宁。别说话了,赶紧走,马上的。
摸下船,不想正好看到一行人退来,只一眼看到萧宁,马上有人意识到人不对,“奸细,这定是雍州的奸细。上,将人拿下。”
叫唤着,这便扬刀朝萧宁的方向冲来。
一旁藏在水草中的雍州黑衣玄甲,早已经换下冀州兵马的服饰,见到冀州兵敢冲过来,拉弓放箭,丝毫不曾迟疑。
“杀。”方才冀州兵马发现萧宁他们,留守在此的人听闻动静,急急忙忙地冲过来,再见倒在地上的兄弟,再次拔刀相向。
萧宁突然停下,“你们听声音。”
萧赛要拉萧宁,想让她快些走,结果萧宁冒出这一句,萧赛信得过萧宁,知她不会言之无物。
停下脚步细细一听,萧赛脸色大变,萧宁的脸色更是变得晦暗不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杀。”船只停留,河流的方向,此刻何尝不是传来一阵厮杀声。
“走。”萧宁再不敢迟疑,吩咐人道:“立刻传令,我们后面有追兵,不宜恋战,速速杀出一条道,回城为重。”
这时候的萧宁不想管身后来的追兵究竟是谁。从进冀州,上船以来,就算萧赛运作得当,着实太过顺利,萧宁纵然觉得有些太顺,又因情况急迫,本意是见招拆招。
如今藏在最后的人要动手,且由他们来!
人到了家门口,就算再被两面包围,萧宁亦不畏。
“小娘子,你看。”恰在这个时候,一方突然烧起大火,甚至沿着河流的方向一路烧过来,简直是要将他们全都包围,不许人出去。
“通知所有将士,若水中起火,以泥沙浇之可灭火,不必畏惧。”萧宁看到了,同时也惊叹,好啊,她想出来对付盟军的办法,这是被人活学活用了?
看到水中起火,在人的认知中水火不能相融,火遇水必化,现在他们竟然看到水中起火,多少心中暗惊?
听到萧宁的话,雍州黑衣玄甲们立刻照做。
冀州兵在看到火势不断的蔓延,吓得惊慌失措,这便让迅速得令如何对付火势的雍州兵占据优势。
“杀出去。”萧宁已经赶来,先前想捉萧宁的人,发觉后方有人,来者不善,比起萧宁只是有可能是奸细,在他们的船只处放火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守卫船只的人自明白若是战事不利,船只是他们的退路,若叫人烧毁所有的船只,他们再无退路。
留守之人急急忙忙的往前去,要应付那后头不知从何而来的船队。
冀州兵此刻早已乱成一团,毕竟萧宁的人突然在他们背后杀起来,原同样衣着的人,突然撕下衣裳,瞬间如黑云压顶,让他们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只是开始,杀来一波,这时候后方起火了,看得出来,又来了一波人。
惊慌失措的士兵,若无领将安抚,自是溃不成军。
与之相比,萧宁已经有条不紊的安排将士,甚至连退路都为他们谋划齐全。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城门的方向去。
原本守城的雍州兵马,早收到萧宁的信号,内外夹击,必要给冀州兵一个教训,瞧他们将来还敢不敢进犯雍州,算计雍州。
值于此,萧宁领2万兵马而回,远远照面,李恭杀在最前方,大声叫喊,“小娘子率我等归城,前方将士切勿动手,伤及同袍。”
负责守城前头领兵的人心急如焚,毕竟雍州上下打从猜到所谓盟军打的主意后,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无非忧心萧宁的安宁。
结果倒好,没等他们先出手,听说萧宁先是以少胜多,大败冀州5万兵马;接着面对背后捅刀,志在擒拿她的盟军5万人,又以少胜多,全歼盟军5万兵马。
雍州的将士们听闻这等消息,眼睛放光!
本来对萧谌和萧宁都是敬畏有加的人,听闻萧宁带人离开雍州还能干出那么漂亮的事,更是敬佩。
不过,萧宁如何脱身是个大问题,将士们坚信萧宁定能平安归来!
“小娘子,小娘子,我,程逵。”这时候一个黑瘦的男人挥手高唤,萧宁往前迈了一步,扯下身上的青色外袍,露出里面的红色劲衣,“程将军,大好的机会,集整兵马,将冀州兵一网打尽。”
一群人见到自家人正要松口气,结果听到萧宁的话,只觉得一口气上卡在喉咙。
程逵哈哈大笑直拍大腿,随后走过来,“小娘子果然是小娘子,怎么打,听小娘子吩咐。”
“守成将士几何?”
打是肯定要打的,弄清楚我方的情况,针对敌人动手,争取一击而中。
“三万。”程逵站在萧宁的面前,凑进瞧了瞧萧宁,“小娘子瘦了。”
萧宁配合地道:“下回记得夸我长高。”
程逵此人,是萧谌手下不可多得的猛将之一,打仗的一把好手,万里挑一。
“冀州后方有追兵,其目的是趁冀州攻雍州时,将其全歼。人咱们可以不杀,粮食要抢。”萧宁的目的从来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考虑杀敌立功,她考虑的是如何抢来更多的粮食,养更多人。
“小娘子放心。”程逵拍着胸膛保证。
“以分兵而治,他们用石油燃起,其意在杀敌不费刀戈。粮食在这方,我们可从这边绕去,用泥沙灭火,不必救冀州兵,夺粮为重。”萧宁在地上画出各地位置所在,提醒程逵出手如何分兵。
“成,小娘子在此休息,我们这就去,定将粮草抢回。”看情况,冀州后方不知被谁盯上,其志在于灭冀州兵马。
弄不清对方的意图,保存实力,若有可能,补刀可行。
程逵高兴地带领兵马扬长而去,萧宁领着其他人退回城内,对于外面灯火通明,厮杀震天,她倒也不急。
“小娘子休息会儿吧,有程将军在,必能凯旋而归。”玉毫出声劝谏萧宁,不必一直等候。
程逵征战多年,跟在萧谌身边出生入死,出战无数,这一回不过是劫一波粮草而已,必然能够凯旋而归。
“无妨,我再等等,差不多该回来了。”萧宁强打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能够看见火势冲天的地方,声音越来越小。
“报,小娘子,冀州兵马尽已被全歼。”斥候打探前方的消息,急急忙忙来报。
“程将军如何?我方将士如何?”冀州兵马有来无回在萧宁的预料中,对方显然等候多时,又怎么会允许这群精兵再回冀州,又或是再归于曹根。
“粮草已经到手,程将军领兵后撤,我军并无损失。”斥候说出萧宁最挂心的问题,也证明了我方将士并无损失。
说曹操曹操到。这会儿的功夫,程逵已经领兵迅速撤回,萧宁连忙下城迎接。
程逵领着几万人出去,带回一车又一车的粮草,一见面急急忙忙的冲到萧宁的面前,“小娘子,袭击冀州兵马的人,让我给小娘子带回一封信,请小娘子过目。”
难怪这般十万火急。
程逵从怀里掏出一份竹简,上面以蜡封印,萧宁打开一览,立刻笑了,“先前我们一直想,冀州的世族为何全无动静,他们不动那是在等待时机,瞧,现在可不就动了。”
在萧宁身旁的萧赛听到这话,接过萧宁递过来的竹简,打开一览,“这是借力打力?”
“能够将曹根的实力从冀州连根拔起,以令曹根无退路,有何不可?”萧宁的想法一向直接,做一桩事,思其之利与害,若利大于害,有何不可?
“这一位唐师,从前我亦有所耳闻,是个聪明人。”萧赛补充一句,也是希望萧宁对于素未谋面的人有一定的了解。
“若不是聪明人,如何懂得借力打力;若不是聪明人,又怎么会在帮我们一把后,让我们没有拒绝的余地,也只能帮他一把,还他一份人情。”萧宁他们能够安然无恙的从冀州退出,上得冀州的船,还真是多亏了冀州世族的帮助。
人家想请萧宁出手,也把这桩事明明白白的写出来,让萧宁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拿下冀州,我们所得是冀州以北之地,甚好!”就算要还人情也得以利相动,对方请萧宁出手,助他驱赶曹根兵马,也许诺给萧宁一定的好处。
明鉴看完,赞一声好,这样一来他们的地盘便以扩大。
“需得亲自会一会这一位唐公。”萧宁一向果断,萧赛亦有言,这是一个聪明人,既是聪明人,更应该见一见。
“命斥候送信,邀唐公一见。”事不宜迟,想必对方现在也在迫不及待的等着萧宁的答复。萧宁肯见,便透露出了合作的可能,对方必不会拒绝。
“你趁这会儿睡会吧!”萧赛瞧着萧宁眼皮都打架了,想起萧宁这小身板,小小年纪若是连觉都睡不够,怎么长大?
“都熬了一夜了,再熬一熬,若能将曹根在冀州的势力连根拔起,于我们而言是为大利。得让曹根明白,和韩靖合作的下场,损兵折将不说,连老家都极可能丢了。”萧宁的确很困,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困也得跟对方照面,确定对方值不值得合作。
一旦确定可行,该立刻实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能确定他们的计划得以成功。
萧赛无话可说,聪明人纵天资聪慧,若没有这份忍耐力,心存将士,又怎么能小小年纪得将士之心。
程逵也瞧出萧宁的神色有些憔悴,小声的嘀咕道:“若是将军在,哪里用得着小娘子这般操劳?”
萧宁眨了眨眼睛,俏皮的道:“正是因为阿爹不在,我也只能勉强撑上,多赖将军和将士们为我撑腰,否则我也撑不起场面。”
又被萧宁夸了一通的程逵,心情更是大好,笑呵呵的道:“小娘子放心,你让我老程王东,我老程绝不往西。”
好在对方很快传来消息,愿意亲至城门和萧宁一聚,表现他最大的诚意。毕竟孤身前往人的城门之下,稍有不慎,那可是有来无回的。
萧宁看着远远行来的火把,一行人不过是50人而已,为首的是一位40来岁的郎君,于城门不远停下,扬声道:“冀州唐师前来,请萧小娘子一见。”
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萧宁,很快得到禀告,迅速出城。
天空放白,能够一目了然的看清对方。唐师是个儒雅郎君,带着几分书生意气,一眼瞧去,让人萌生好感。
最难得的是对方在看到萧宁的时候,神情淡然,没有丁点轻视,下马客客气气地道:“小娘子,久仰大名。”
“唐公有礼。”对方客气,萧宁也不失礼数。
“小娘子以少胜多,今已天下皆知,往后再无人敢轻视小娘子。同小娘子道贺。”温和的人说起话亦十分悦耳。
“不过是侥幸罢了。”被夸奖的萧宁并不认为自己当真能得天下人重视,面带笑容,很是谦虚。
“卢御史大夫乃府上老夫人的兄长,想必萧氏也有诛杀曹根报仇之心。某与小娘子请之,望小娘子出兵,助某夺下冀州。”唐师诚恳的向萧宁请求,作一揖。
“不知唐公有何良策?”信中早已说明其中来意,萧宁只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一位想拿下冀州一番操作,接下来又打算如何行事?
“某手中有三万人马,不知小娘子能出兵几何?”唐师并没有因为萧宁的询问心生不满,道明他手中的底线,同时也想探明萧宁,愿意出兵几何助他?
“三万。”萧宁十分爽快,对方既有三万人马,她也可以出三万兵马相助。
唐师面露喜色,“多谢小娘子。”
“你我需明言,我助你拿下冀州,冀州境外以北往雍州之地,此后皆属雍州管辖。”萧宁可不会白干活。
作为提议的唐师,立刻道:“当如是。”
“此番请小娘子指挥如何?”唐师没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意思是愿意将他手中的兵马全都交给萧宁指挥?
“曹根手下悍将不少,论行军布阵,某自愧不如。观小娘子用兵,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少胜多,实难得一见的将才。某既有自知之明,愿意托付于小娘子。”唐师面上依然诚恳,神色间尽是对萧宁的信任。
萧宁觉得,这一位实在是个妙人!
“唐公说笑了,观唐公行事,后发制人。若非唐公无伤人之心,只怕我这两万人马在冀州早已有进无出。”萧宁带两万人进入冀州,摸上冀州进军雍州的船只,这其中顺利得让萧宁出乎意料。今方知晓,都是因为有人帮她扫清障碍。这个人正是眼前的唐师。
“若不是小娘子精明过人,深谙人心,反其道而行。纵然某有心相助,亦无力助之。当然,若不是知晓小娘子两万人马登船,某也不敢绕后袭击曹根旧部。
“实不相瞒,自曹根把持朝政以来,冀州上下无人不思如何讨伐逆贼,只是有心无力,冀州兵马强悍,我等并非他们对手。
“一直蛰伏,无非想等个合适的机会,小娘子到来,恰好为我们找到机会。”
听听这唐诗说话,明明是他帮了萧宁一个大忙,反倒处处彰显得萧宁帮他更多。
这么样的一位人物适合交好,不适合为敌。
“冀州境内诸事还是唐公明了,我这三万人马听从唐公的调遣。宁,亦听从唐公差遣。”若是出兵冀州,萧宁定然是要一道去的,没有萧宁在,唐师调不动人。
唐师瞧出萧宁的真诚,迟疑了半晌,轻声的询问:“那某当仁不让?”
“当仁不让。”萧宁面带笑容的点点头,证明并非玩笑,请公随意。
发兵冀州,各方皆动的天下,必迎来各方出手。这一乱,有利有弊!
达成协议,双方立刻调动三军。
程逵依然领兵马守城,萧宁亲率三万兵马,和唐师兵分两路,一前一后,发兵冀州,在雍州方面已经牵制住冀州大部分兵力的同时,他们前后夹击必然能够极快的拿下冀州。
唐师谦虚得很,虽然萧宁已经将手中兵马尽托付于他,听凭他的差遣。
在制定行军作战计划时,唐师总会征询萧宁的意见,萧宁看得出来,这一位可不像是不懂军事的人。
若说后发制人,辨别萧宁两万兵马,混入冀州,必然会合雍州守城夹击冀州兵马。趁机绕后袭击,以火发动进攻,借天时地利,再与人和,有此大胜。今观行军布阵,便可见是他的真本事。
当然,这一位完全明白萧宁对他的防备,想必他也防备萧宁诸多,只是不管再怎么防备,双方的目的一致的,都不希望曹根的势力再次扩大。
如此情况下,自该不遗余力,先除他们共同的敌人,至于将来天下如何纷争,那是将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