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苏幕还没走远。
年修刚要开口,却被苏幕抬手制止。
须臾,苏幕敛眸离开。
待离得远了,年修才敢开口,“爷,怎么了?”
“这顾家的事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苏幕轻哼两声,“你留个人,盯着那顾怜儿。”
年修一怔,“不应该是盯着顾芸儿?”
“顾芸儿脑子不行!”苏幕面色微沉,“倒是那个顾怜儿,瞧着柔弱无比,实际上却是心思不少,盯着她兴许比盯着没脑子,更有用!”
年修颔首,“是!”
“对了,那对母子呢?”苏幕问。
年修忙道,“奴才让人盯着,他们已经从将,军,府离开了!”
“盯着吧!”苏幕眯了眯眸子,“我觉得,雍王不会罢休的。”
年修明白了自家爷的意思,“您是说,雍王殿下会抓住这个机会,然后对顾东朝母子下手?”
“你觉得,雍王长久留在这里,死盯着顾震不放,是因为什么缘故?他一定在找,什么东西?”苏幕不知道,雍王在找什么?
但她可以肯定,李琛肯定是要顾震手里的东西?
贡品?
难道贡品在顾震手里?
可瞧着,也不像啊!
那又是什么?
苏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对于顾震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多数还是从义父口中,略听得一二,至于雍王更不然。
此前以为是个病秧子,不足为惧。
后来经过了沐柠的事儿,苏幕便可确定雍王实则是个伪君子,心思城府,比之诸皇子更甚,病秧子有病秧子的心狠手辣。
苏幕和沈东湛此番来南都,是带着太医来的。
昨天夜里顾震身子不适,所以沈东湛回了一趟驿馆,便带了太医重新回到将、军、府,苏幕依旧跟着,只叫外人以为,苏幕是东厂派来盯着锦衣卫的走狗,才会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沈东湛。
沈东湛不解释,苏幕亦沉默。
乍一眼,不对付。
“你出去!”顾震瞧着苏幕,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顺眼。
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苏幕也不恼,顾震不让她在屋内待着,她出去便是,没必要起冲突,这毕竟是南都,出了事……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爷?”年修在外头候着。
苏幕怀中抱剑,就在檐下站着,“我倒是沾了沈东湛的光,没有被顾震一巴掌拍死!”
“他不敢!”年修忙道,“咱好歹也是奉了皇命而来,算是钦差,他若是敢杀钦差,不是要谋反吗?皇上,饶不了他。”
苏幕侧过脸看他,“说的都对,但又不对。”
“爷,什么叫都对,又不对?”年修不解。
苏幕深吸一口气,“皇上饶不了他,是真的,但是前提呢?”
年修一怔。
“前提是,我已经被他杀了,你说的那些结果,我愣是一点都瞧不见,打量着是清明上坟的时候,以慰我在天之灵?”苏幕问。
年修哑然失语。
这……
“脸面这东西,对咱们这些当奴才的人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苏幕面无表情,“若是真要脸,早就死了八百回,还能站在这?”
年修垂眸,倒也是!
“等着吧!”苏幕不着急。
顾震以为把她赶出来,有些事她就不知道了?
哼,想得美!
她那特大号的细作,牢牢的杵在顾震跟前呢!
将,府内安静得很,可外头却没这么太平了。
夫人王氏和顾东朝被赶了出去,说是别院而居,可这别院多少年没人住过了,里面没什么人伺候不说,连摆设都有些破败。
如同,被打入了冷宫一般!
夫人王氏有些气馁,坐在那里不说话,任由随行的奴才,左右收拾着。
顾东朝却不然,扫一眼这略显荒废的院子,“让我住在这种地方,呵……顾西辞,你可真是好样的,我跟你没完!”
语罢,顾东朝转身就走。
夫人王氏赶紧起身,“朝儿,你去哪?”
“娘,你就甘心吗?你可是将,军,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爹今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连你都赶出来了,结发夫妻这么多年,他……”顾东朝咬着牙,“欺人太甚!”
夫人王氏这会倒是平静得很,“朝儿,既然你爹让咱们出来,那咱们就出来一会,以后他还是会把咱们接回去的,你稍安勿躁,不要再出去惹事了。”
“娘?”顾东朝愤然,“你怎么也偏帮着顾西辞他们说话?”
夫人王氏面色镇定,“你是我儿子,我自然是帮着你的,可是朝儿,这件事原就是你做得不对,你该反省!”
闻言,顾东朝愣在原地,“娘?您让我反省?”
“来人,看好公子,不许他踏出别院半步!”夫人王氏立在那里,斩钉截铁的开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公子下去休息?”
底下人赶紧行礼,“是,公子这边请。”
“娘,您疯了?”顾东朝骇然,“我是你亲儿子,你帮着外人对付你儿子?”
在府里的时候,娘不是这样的,怎么出了门又换了一副脸,倒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那般啰嗦与不近人情。
“正因为你是我亲儿子,我才要让你好好反省。”夫人王氏深感疲惫,“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顾东朝气急,当场拂袖而去。
“萍姑,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王氏转头望着自己的陪嫁丫鬟。
萍姑上前,轻轻的搀了王氏一把,都是过了半把年纪的人,面上掩不住的沧桑。
“夫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萍姑叹口气,“时局不同了,唯有如此,才能保全大家。只是,公子怕是要误会您了,会以为您偏帮着小公子。”
王氏扶着桌案坐下,“西辞是个好孩子,只是为人太过倔强,不好解释,他跟朝儿的性子若是能掺合掺合,倒也是极好的。一个冲动到没脑子,一个沉稳得让人心疼,你说说,让我如何是好?”
“等过些时日,尘埃落定,公子也就会想明白了。”萍姑倒了杯水,毕恭毕敬的递上。
王氏心事重重,“我只怕这不成器的东西,又得生出点什么幺蛾子!”
“您是担心,公子去找小公子的麻烦?”萍姑忙问。
王氏摇头,“若只是自家兄弟撕扯,倒也罢了,都是家务事,再闹腾能闹腾出什么样?我只怕他提着脑袋送礼,蠢笨如驴还想赛千里。”
萍姑被自家夫人逗笑了,“夫人,哪有母亲……这样说儿子的?”“就因为是自己儿子,没人比我更了解他。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把他们兄妹二人惯得没边,我几次想敛他的性子都没能成功。”王氏摇摇头,面露难色,“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萍姑笑道,“明儿马车就来,您别太担心!”
“夜长梦多啊!”王氏目色沉沉,面色沉沉。
所谓,知儿莫若母,王氏猜得还真是一点都不错。
顾东朝前脚进了房间,后脚便领着奴才从窗口跑出去了,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这破地方,是绝无可能之事。
“公子?”奴才福春,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夫人说了,不让您出去!”
顾东朝一脚就踹了过去,正中福春的屁股,直接将人踹翻在地,“你到底听谁的?到底是谁的奴才?嗯?”
“奴才是公子的人。”福春赶紧爬起来,吃痛的揉着肚子,“自然是听公子的!”
顾东朝冷哼,“那就少废话,再敢啰嗦,小爷就勾了你的舌头。”
“是是是!”福春赶紧行礼,再也不敢多嘴。
刚走到街面上,便有一男子拦住了二人去路。
“顾大公子,有礼了!”男子行礼,“我家公子在二楼雅间,请您赏个脸。”
顾东朝眯了眯眸子,“你家公子是谁?”
“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男子隐晦不言。
顾东朝是谁,你让他去,他便去吗?
“这是南都,少给小爷装神弄鬼。”顾东朝懒得理他,抬步就走。
男子也不着急,只在旁紧跟着,“我家爷说,顾大公子被赶出了府,难道就听之任之,真的不想回去了吗?将,军,府偌大的家业,难道要留给那个庶子继承?”
顾东朝猛地顿住脚步,冷飕飕的回望着他。
“请吧!”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