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空空荡荡,唯有烛火明灭,透着一股子诡异之气。
内殿里灯火葳蕤,暖如春日。
这皇帝的寝殿,苏幕不是头一遭进来,但从未像今夜这般,只觉得脊背发凉,分外阴森诡异,处处透着让人发怵之感。
“苏幕!”皇帝一如既往的靠在软榻上,冲着苏幕招招手。
苏幕弓着身,毕恭毕敬的上前行礼,“奴才苏幕,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金安。”
“苏幕。”皇帝低低的咳嗽着,面色苍白得厉害,“免礼!”
苏幕起身,但奴才就是奴才,连栾胜都得在皇帝面前弓背哈腰,苏幕自然也不敢造次,躬身立在一旁,等候着皇帝吩咐。
只是……
良久,皇帝都没有开口再多说什么。
这让苏幕的心里,愈发的没底,不知道皇帝此番传召她入宫,到底所为何事?且,瞧着这阵势,应该是避开了东厂的人……
避开东厂的人,就是避开栾胜。
有什么事,是皇帝得避开栾胜,而直接找上苏幕的?
“皇上?”苏幕终是开口,“奴才在这儿候着,您有何吩咐?”
皇帝指了指边上的凳子,“你坐那。”
苏幕:“??”
微微侧过脸,苏幕睨了一眼身边的凳子,心头愈觉古怪,但也不敢违抗皇命,老老实实的谨遵帝王令,坐在了凳子上。
“你就坐在这里,让朕好好看着。”皇帝别开头咳嗽了一阵,苍白的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再抬眸时,看向苏幕的眼神略有些凌厉之色。
苏幕也不知道,自己何处招惹了皇帝,又惹了皇帝不快?
难道,是凌霄子在背后使坏?
这老小子,又跟皇帝说了什么?
苏幕心中翻滚至极,面上依旧是恭敬而平静之色,未敢有丝毫的不悦与忿色,只是皇帝这眼神,让她如芒在背,不敢有丝毫动弹。
“苏幕?”皇帝幽幽的开口,就这么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你喜欢兰花吗?”
苏幕心头一顿,面不改色的回答,“奴才奔波在外,为皇上为东厂办差,素来不曾想过这些。”
诚然,她也用不着那些东西。
“倒也是!”皇帝仿佛是在自问自答,“那你喜欢什么?”
苏幕:“??”
恍惚间,她只觉得皇帝与发癫时候的李璟,简直如出一辙,尤其是说话的口吻语气,还有这吃人的眼神,真真是父子一体。
“回皇上的话,奴才得沐皇恩浩荡,今日所有皆为皇上所赐,不敢另生二心,请皇上明鉴!”苏幕起身行礼。
皇帝低低的呵笑了一声,“皇恩浩荡……”
“皇上今夜传召奴才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奴才静听圣谕。”苏幕不敢再在寝殿里待着,与皇帝独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煎熬与恐惧。
皇帝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是比栾胜还可怕的存在。
帝王一语,要人生,或要人死。
“你是厌恶朕?”皇帝忽然开口,音色狠戾,“不愿看到朕,是吗?”
苏幕慌忙磕头,“奴才不敢,奴才惶恐!”
“你不敢?”皇帝扬起头,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外头皆道,东厂的苏千户手段狠辣,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可在朕面前,你却说你不敢?苏幕,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苏幕伏跪在地,“皇上明鉴,就算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欺君。奴才誓死效忠皇上,绝不敢有异心。”
“苏幕……”皇帝又在喊她的名字,“你靠近点,朕要看清楚,看清楚你的脸,朕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说谎,有没有欺君!”
闻言,苏幕起身,弯着腰往皇帝的软榻边上凑去。
谁知下一刻,皇帝骤然抓住了苏幕的手腕,冷不丁将她拉坐在了软榻边上。
苏幕骤然心惊,却被皇帝死死的抓住手腕,“皇上?”
“苏幕?”皇帝眯起危险的眸子,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栾胜是不是也经常这样,盯着你看?盯着你这张脸……”
羽睫骤然扬起,苏幕心头咯噔一声,恍惚间已经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发疯,夜半传召她入宫,许是因为……她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