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惊魂一夜,众人都疲惫不堪,纷纷东倒西歪在地上。
荀澍点了点人数,加上他们几人共有五十几人。刚才舅舅带着父亲走在最后真的是相当凶险。
还好舅舅是刀子嘴豆腐心,即便是与父亲有矛盾,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淹死。
几个狱卒身上带着佩刀,在山洞外砍了一些树枝,升起了篝火。众人都脱下上衣,放在篝火旁烘烤。
荀澍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时常女扮男装和那些世家公子混在一起,但是她毕竟是女儿身。眼见这些人都露出赤条条的上身,她有些羞恼,径直往山洞外走去。
日出东方,天光大盛,山洞外的森森苦竹也显得苍翠欲滴,徐彻站在高处,观察着此处的地形。
“看出这里是何处了?”
徐彻转过头来,大概是因为左肩的箭伤,他的脸色很苍白:“这里应该在喻山附近。必须尽快回城。”
荀澍明白徐彻的意思,湘王的下一步就是兵不血刃地攻占江陵,已经一夜时间说不准北山大营的军队已经进驻江陵。
荀巍走过来:“放心,沈将军不会让湘东军进驻江陵。”
沈将军是江陵守将,也是曾经的天子近卫,荀澍;“父亲和沈将军说过了?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湘王要谋反的?”
荀巍:“从我调任的那一刻就知道,圣上亲自提醒的我。不过没有证据,我也不好妄下断论。”
荀澍:“不过,还是要尽快回去,倘若江陵围城,以江陵的两万守军未必能敌得过湘东五万精锐。”
“澍儿,”荀巍语气柔和:“我另有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
荀巍:“离开江陵。”
“为什么?”
荀巍:“江陵围城已成定局,襄阳城也将不保,但是朝中却没有任何派兵的意图,反而求和派越来越多。你去金陵皇城找你林伯伯求援。”
荀澍:“不行,父亲,阿爹,你离开江陵吧。”
荀巍勃然大怒:“你是要我放下江陵数万百姓,一个人逃跑?”
荀澍刚才太过担心父亲,有些口不择言,“我不是那个意思,女儿替你守城,我绝不会让江陵落入北魏手中。”
荀巍厉声道:“不行,你马上立刻离开。”
荀巍将身上的钱袋交给荀澍,将腰上的玉佩也摘了下来,“拿着。林匡看到这枚玉佩就一定会前来的。”
荀巍看着徐彻:“你把他也带走,省的留在江陵让你舅舅天天惦记着。”
徐彻向荀巍欠身行礼:“多谢!”
公输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在江陵给你陪葬?”
荀巍:“因为你是江陵人。”
公输铭:“是个好理由。”
公输铭看向荀澍;“放心,就凭湘王那个卑鄙小人还不能杀死你爹和你英明神武的舅舅。”
荀澍虽然担心他们的安全,但是如果换做自己是江陵守将也绝不会临阵脱逃。
荀巍把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上:“澍儿,你从小就想要当一个大将军。但是成为一个将军,最重要的不是武功高强,而是勇于担责。等你归来,爹爹亲自将暗室里的素甲给你换上。”
荀澍:“放心,爹,我都明白,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荀巍:“去吧。”
荀澍:“好,那我先送您回江陵再离开。”
荀巍点头。
……
江陵城外,荀澍目送着荀巍向前途未卜的城内走去,而自己却要往反方向走去。
从牢中逃出的狱卒和囚犯也都跟着荀巍回去了。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跟着荀巍,而不是离开江陵,这说明这些人也并非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荀澍莫名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从未距离父亲这么远过,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担心忧虑焦急一下子都涌上心头,一时间她有些坐立不安。
徐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只要我们找来援军就能解江陵的困境。”
荀澍点头,“岳州是回金陵的必经之路,但是岳州在湘王管辖之内,我们必须趁他还未察觉赶紧离开。”
……
江陵城中,湘王的计划败露,已经逃出江陵,前往北山大营。沈将军和荀巍一起为江陵重新布防。
沈将军道:“本将已经上书与圣上明言湘王已经叛往北魏,但是迟迟不见送信兵回来,飞鸽传书亦杳无音信,大概是在岳州被截杀了。”
荀巍:“看来岳州也是异常凶险,不知澍儿能否安全到达金陵。”
公输铭笑道:“气氛不要那么沉重嘛,如果北魏大军无法南下,以城内的粮草辎重至少还可以支撑一个月。澍儿三四天就能到金陵了。”
荀巍:“只怕是没那么简单,朝中知晓龙门城破却没有派兵,你可知道是为何?”
公输铭:“为何啊?”
沈将军接话道:“是因为圣上想要湘东军出兵,消耗湘王的势力,再加上朝中那些官员害怕打仗。”
公输铭到底是个江湖人,为人豪迈,不知道那些官场上的蝇营狗苟。
沈将军解释道:“前两年我朝大灾频发,朝廷赈灾导致国库空虚,如今若再起战事便要从朝中这些官员的钱袋里掏钱了。他们可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因此朝中大多数人都是主和派,一帮追名逐利的废柴!”
公输铭气道:“这群狗官,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真是该死。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沈将军:“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守城罢了,坚守待援,即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能后退半步。”
公输铭;“将军真是豪气干云,我将家中存的荆州酿拿出来与将军共饮。”
荀巍开玩笑道:“什么时候藏的酒,不先给姐夫品鉴一下?”
公输铭一脸嫌弃:“切,谁是你妹夫?我可不是啊。”
沈将军笑道:“酒先存着,我们守住了江陵再把酒当歌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