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有自知之明,他不会贸然称帝,他必然会在萧姓王爷之中选择一个傀儡。萧昭平此时在他面前装的像是乖巧好拿捏的小白兔,陆敬知道他并无实权,便也相信了。
皇宫之中,太祖被囚禁了多日,女玉衡趁夜中,突破重重防御,闯了进去。
几日粒米未沾,太祖已经虚弱不堪,他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玉衡廉贞,他说道:“快走!保护好那个东西!”
女玉衡道:“陛下!”
太祖道:“快走吧!”太祖的神情混沌,泪眼朦胧:“可怜重阳难重逢,棠棣灼灼终成土,兄弟齐心可射虎,今却刀兵相向,大梁危矣!社稷危矣!”
听着门外人影绰绰,女玉衡最后看了一眼太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受伤了!”
“快抓住她!”
“她手中一定有遗诏!”
“快!追!”
……
女玉衡一路逃跑,刚巧路经大理寺少卿荀巍府上,追杀的人已经跟了上来,荀巍似乎察觉了什么,他和管家文载道一同出门查看,圆月银色的光辉之下,文载道和荀巍看到一道黑色残影划过屋檐上空。
荀巍突然着急道:“出去看看!”
文载道慢慢悠悠道:“老爷,您又不会武功,还是不要去看这些江湖人的热闹了。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你。”
荀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心焦地摇头道:“不,你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他就跑出去了。荀巍原本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却比那些截杀之人先追上了女玉衡。
陆敬的兵赶到之时,一把明晃晃的剑插在女玉衡心口处,一位黑衣女子躺在地上,还有一些东宫的侍卫散落躺在地上。
陆敬看到地上躺着的女子已经没了呼吸,她的面容被划花了。荀巍看起来异常气愤,他握着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地上的女子,热泪从眼眶中涌出。
众士兵对女玉衡得紧,又在她身上补上了几刀。荀巍握着剑的手更抖了,眼睛却始终不看女玉衡,女玉衡不知道是对陆敬还是对着荀巍说道:“天生北斗,七星万象,其五玉衡,自古遵廉贞之训,玉衡并非一人,乃是世间所有忠君爱国之人。”
荀巍这才转过头去看她,他怒道:“就是这个理由,你和东宫的侍卫就能随意杀戮无辜之人吗?”
女玉衡面具下的嘴角一弯,看了荀巍良久,忽然抬起右手,猛地拍向自己的头。血从面具里不停地流出来。
荀巍将沾满鲜血的遗诏递出去,冷冷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陆敬知道荀巍,他是陵王门客,此人查案很有一套。查出秋围大会上是自己与萧昭平勾结也并未告诉梁帝。又圆滑又有办事能力,荀家又是颍川大族,要是将他纳入麾下,他就又多了一分胜算。
一个士兵道:“地上这女子很像是公输夫人啊!”
荀巍闭口不言,拔出剑,他抱起地上的女子。文载道已经赶了过来,他对着地上的女子大喊道:“公输夫人。”
荀巍道:“玉衡廉贞我也要带走!”
陆敬本就想着怎么能卖他个好处,遗诏已经到手了,玉衡廉贞的一个尸体对于自己确实也没什么用处,当即便说道:“当然可以,荀少卿尽管将尸体拿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荀巍先是抱起躺在地上的女子,文载道扛起女玉衡就要离开。
人群里有一人喊了声:“等等!”
那人正是陵王萧昭平,他道:“摘下玉衡廉贞的面具,让我看看她到底是何人。”
荀巍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试了试冷道:“摘不下来!”
陵王的部下上前摘下了面具,却连带着将脸皮一同撕了下来。
陵王早知道刚才玉衡廉贞击打头部的那一掌早就把金属面具牢牢打进了皮肤血肉里,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她的身份。
他仔细端详着荀巍的表情,他只是看着怀中的女子,嘴里说着些不知意义的俚语。萧昭平摇了摇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遗诏在陆敬手中拿着,他一直注意着女玉衡的身份,竟是被邵阳趁虚而入,直接将遗诏偷走了。
陆敬大怒,萧昭平也乱了分寸,道:“快追!”
荀巍将面具给女玉衡戴了回去,对文载道说道:“我们走吧!”
文载道似有话说,却最终还是化作一句:“诺!”
……
邵阳跑了好几天,终于甩开了那些如狼似虎的人,她在脸上摸了两把锅底灰,肤色如土,俨然一农妇。
她展开遗诏一看,眉头紧皱道:“假的!”
……
……
二十载悠悠过去,邵阳至今回忆起来依旧深感迷惑,她对醉翁道:“那份遗诏和太祖金羽令毫无疑问没有落到萧昭平手中,不过我不知道是那日在场的何人拿走了遗诏。”
醉翁道:“会不会是荀巍?”
邵阳摇头道:“东宫的侍卫杀死了公输卿,女玉衡又将她的脸划花了,荀巍是不可能去保护遗诏的。”
醉翁道:“我一直在疑惑,为什么女玉衡要去划公输卿的脸?”
邵阳道:“据说,两人出自同门,但是公输卿将女玉衡排挤出墨家,女玉衡才去参加北斗府的选拔。这才有了女玉衡。”
醉翁道:“还真是复杂,邵阳,以后就不要想这些了,我让墨世离把你送到云南,在你哥哥那里好好养伤吧!”
邵阳道:“这些年,你果然是有些变了。”邵阳知道醉翁想要利用云南王来对付梁帝萧昭平了。
醉翁心中有些不快,他虽然有点儿算计,却也是真心希望邵阳能回云南养伤,他颇为气恼道:“我若不变,早就死在那条冰冷的河里了。”
邵阳道:“天枢是?”
醉翁道:“千山派的贺老鬼。他与陵王合作,将掌门千山沃雪逼死,沃雪掌门之子千山怀初不知所踪,女儿千山音初在他面前装疯卖傻,被他发现之后便离开了千山派,跟在荀澍身边。”
邵阳道:“荀澍,不错。”
醉翁知道他说得是与澈儿相配,便道:“不错是不错,但是,我们两家之间终究还是有结未解。”
邵阳道:“那些侍卫又不是你派去的,而且他们也都死了。付出生命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还需要来来回回复仇几辈子吗?”
醉翁道:“不,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恩怨也不可能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