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吴澜正欲进宫去寻吴烨霖,过了将近一月,都不曾见过太子哥哥,也不知如今他怎么了。
吴澜脚步匆匆,珠云跟在后方轻声劝道:“公主,慢点儿。”
她恍若未闻,脚下速度不变,朝着东宫而去。
然而才刚转过一处,便于对面依然行色匆匆的人撞在了一块儿。
吴澜直觉自己的额撞到了一块铁板,又硬又疼,她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头,抬头望向对面的人。
珠云急忙上前查看吴澜的情况,见她呆愣不知所措的模样,便也跟着抬头看去。
原来是七殿下。
珠云行礼,“见过七殿下。”
吴楷没理她,大步就想离去,却发现自己的袖子出有股力量阻止了他的前行。
低头一看,一只嫩白的玉手此时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子。
顺着玉手一路向上,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吴澜的身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挣脱,冷道:“你有何事?”
吴澜神色变幻几许,这才低声说道:“这般巧,不费工夫就找着你了,你跟在二皇兄的身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并无。”他的声线极冷,还带着些许少年的变声期时的喑哑。
吴澜紧紧皱起了眉毛,她拉了拉手中的袖子,焦急道:“你说出来,我必定会帮助你的。”
吴楷原本面无表情,闻言过后,便大力甩开了吴澜的手,扭过头,沉下眼皮,掩盖住了里面满满的狠戾,说道:“不需要。”
“怎么可能呢,原先你怎会莫名在永福寺失踪了?我事后派人去寻你,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吴澜温声温语道。
吴楷的身量在这一年里窜得极快,已经和吴澜持平不说,甚至还隐隐凌驾于上。
他猛的一转头,目光沉沉,里面的厌恶并无丝毫遮掩,就这么大剌剌的,险些要溢出来。
他冷笑一声,嘴角讽刺地勾了起来,“真是可笑,收起你那般惺惺作态的模样吧,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吴澜一脸莫名其妙,她究竟欺骗他什么了。
珠云在一旁倒是有些看不过眼了,曾经她也随着公主在永福寺住了好久,也见过这位当时十分落魄的七殿下。
当时若不是公主帮忙,恐怕七殿下还得苦熬一段日子,如今见了面,竟是把过去的一切全部抹除不说,还对公主冷嘲热讽的,真是忘恩负义!
“殿下,公主并不蹦欺骗过你,更不存在惺惺作态,你毫无证据就这般给公主扣上了几顶大帽子,不觉太过武断了吗?”珠云看着自家公主沮丧的模样,心中不平,便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吴楷黑眸中瞬间凝结成冰,看着珠云的目光仿佛都冒着寒气,十分可怕,他低沉着声音喝道:“谁给你的胆子插嘴?给我滚!”
珠云面色瞬间一白,没想到七殿下真的丝毫不念过去的旧情,即便是公主在前,他依然不给面子处罚了自己。
珠云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奴婢知错。”
吴楷还想再说什么,吴澜倒是先开了口,“珠云,你先下去吧,若是有人来,你且立刻通报。”
珠云急忙站起身应道,她知道这是公主在给她解围,都怪她,怎么什么话都说了出来,那不是与归雨没什么区别了吗,这样可不好。
珠云退下以后,吴澜便盯着吴楷俊俏的脸,相比之前在永福寺的他,如今状态可真是好多了,面色红润,全然没有过去的菜色,除了身子依然有些瘦削之外,他真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别生气了,珠云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吴澜解释道。
吴楷瞥了她一眼,嘴边咬肌微动,下颌线极为僵硬,沉默着并没有回话。
“不管怎么说,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至于为什么你会出现在皇宫里,能告诉我原因吗?”吴澜并没有被他冰冷的态度给劝退,反而语气更加温和,就像劝着一个闹了脾气的孩子一般。
只是吴楷软硬不吃,他目光阴鸷,似乎极为不耐烦道:“关你何事?你只消知道一点,我讨厌你,很讨厌你!”
他口吐恶语,如同六月飞雪般极为伤人,令人寒心。
尤其是吴澜过去那般在意他,现在被他厌弃得完完全全,着实伤了心。
吴澜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知道为何吴楷对她的态度会这般冷淡。
吴楷见吴澜无话可说,便也不再逗留,一甩手,告别之话也没说,就这么离开了。
吴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僵着一张小脸,毫无情绪,但若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她眼中的悲戚与伤心。
边上的珠云见七殿下离去以后,忙上前查看公主。
见她的情绪还好,似乎并没有被七殿下所影响,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公主,这般忘恩负义之人,往后我们还是少接触了好。”
吴澜摇摇头,没有再说话,接着又往东宫走去,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造成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深处是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她一言不发地来到了吴烨华的宫里,外面的小厮早就远远认出了公主,急忙将她迎了进来,说道:“公主,终于来了。”
她听着语气似乎不对,便问道:“这才一个冬日罢了,也没有多久,怎么你就这般迫不及待?”
“唉,公主,您是不知,太子已经在宫里待了整整一个冬了,即便是新年宴,他也给推了,人就根本没有踏出过东宫一步,我们这些奴才的都为他感到着急啊。”小厮一脸愁苦的说道,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做好。
又不能让他人知道吴烨华装病,只能将心中的担忧憋在心里,直到公主来了,这才说了出口。
吴澜脚步不停,轻轻皱眉,太子哥哥如今是愈发过分了,宴会也不去,这不是存心惹父皇心寒吗,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失了宠。
若是夏季真的出现了大旱,那么他的太子之位,必定会拱手相让,让二皇子得到了。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会帮助太子哥哥保住这个位置的。
然而没走出几步,身后就急急忙忙追来了一人。
“等一下!”尖尖细细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吴澜和小厮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来人不是别人,而是皇上身边的那名大太监,刘公公。
小厮率先拱了拱手,恭敬道:“刘公公,请问是有何事啊?奴才正欲带公主去见太子殿下呢。”
刘公公咽了咽唾沫,喘着气说道:“皇上叫公主赶紧过去大殿,有事要说。”
吴澜和小厮对视一眼,她今日前来东宫,只告诉了东宫的人,可以说除了路上遇到的吴楷,几乎没人知道她今日进宫了,怎么父皇会知道,还宣她进殿?
现在的这个时候,正是早朝之时,皇上与大臣议事之时,让她过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吴澜问道:“公公,还请告知,父皇找儿臣是为何事?”
刘公公可没有她这般耐心,焦急道:“公主快别问了,皇上正等着呢,赶快先跟洒家走了,路上再与你细细说道,可好?”
吴澜见他如此着急,也不耽误时间了,对身边的小厮说道:“那我先去大殿了,一会儿我再过来,你帮我和太子哥哥说清楚原因。”
“是。”小厮沮丧道,没想到公主就这么半路被人给截走了,他的太子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啊。
吴澜和珠云快步跟在刘公公的身后,东宫离大殿虽不远,但是依照刘公公的速度,恐怕她们很快就要到了大殿上,可是到了现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澜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刘公公的身边,说道:“公公,到底是什么事啊?”
刘公公摇摇头,“也没有什么事,公主你就不要猜了,去了便知。”
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吴澜也没办法,到时候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议事殿。
殿外守着的小太监尖利的声音立刻响起:“公主殿下驾到!”
吴澜便踩着长长的尾音,跟着刘公公走了进去,珠云则被留在了殿外。
当吴澜走了进去以后,情况和她想得一样,里面站满了人,众人的目光在她进来之后,全都投在了她的身上。
吴澜跪下来行礼,“见过父皇。”
“起来吧。”皇上坐在首位,他的声音根本听不出里面蕴含了怎样的情绪。
顿时让吴澜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她站起来以后,往周围大臣们之中望了一眼,发现了徐侍郎此时正站在较为靠前的位置,似乎是正在向着皇上汇报着事情。
吴澜心中微微一紧,若她没猜错,恐怕徐兴为跟父皇说了什么。
目光再一移,便看到了一身官服的谢淮,此时他面色低沉,犹如风雨欲来。
莫不是这件事还与谢淮有关?
轻易推算一番,便可得出结论,徐兴为定是向父皇举报了他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