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暑假补课,但一中还是十分贴心地为大家准备了月考,谢有为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说着再过一个月正常开学的时候,全市就要进行十校联考,为二模做准备,鼓舞大家珍惜这次机会,认真对待,找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补课中尽力补救弱点。
翟深眼睛定格在自己面前摊着的书上,脑袋里一团浆糊。
谢有为的这种演讲从来都不是说给他听的,毕竟如果说起找缺点弱点,他的每一科似乎都好不到哪儿去。
当然,这演讲也不是说给他身边的裴征听的,裴征的各科学业没有弱点。
翟深歪头看向身边的裴征,果然,在前面学生都在借着这个时候摸鱼时,裴征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神专注地在写地理题。
相比谢老板那些鼓励人的话,翟深觉得自己身边的裴征更有效果一点,以前裴征没坐在这的时候,他每天除了睡觉,就是跟前面的陶冀扯点有的没的。
而现在裴征每天在他身边,不是做题就是在看书,亦或者是戴着耳机听外媒新闻,就少有闲着玩闹的时候,或许是受了他的影响,翟深现在上课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哪怕上课不听课,也是弄本书放在眼前,偶尔看个两页,不管记没记住,好歹算是眼熟了。
所谓的近朱者赤,可能也不是没道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翟深看着裴征想事情的时间太长,被裴征给发现了,他微微侧头,眼神里有点疑惑。
翟深眼神聚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干点什么,索性指了指他的桌面小声道:“你的那个笔记给我看看。”
裴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数学笔记,他从一摞书里把那个笔记本抽出来,递给翟深。
翟深摊开,仔细看了几分钟,又翻了几页,一脸高深莫测,十分钟后,他把笔记本合上。
很好,他看不懂。
学霸和学渣之间的差距有时候表现的很明显,比如现在。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翟深面前的笔记本拿开,翟深的目光随着离他而去的笔记本挪动,直到挪到裴征身上。
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借个本子看看笔记都有时限吗?
裴征把那个本子合起来放在一边,随后翻开一本辅导书,拿起笔圈了两题,重新放在翟深面前。
翟深不明所以,裴征低声道:“那个笔记你看不懂,写这两题。”
翟深:???
突如其来的学霸辅导,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啊!
翟深犹豫了十来秒,从桌兜里摸出一支笔,然后对着裴征圈出来的题看了一会儿,又摸出一张白纸,舔了舔唇。
如果说历史地理题是题目中的每个字都能看得懂,连起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那么数学题就是:题目中的每个字不一定能看得懂,更不知道怎么答题,他除了会写一个“解”,就再也落不下第二笔。
有的东西,不会就是不会,装也装不出来的。
翟深很惆怅,他刚刚借那本数学笔记来看,纯粹也只是随手一指,他并没有那么好学的心思,企图通过裴征的笔记去进入学霸的世界。
至于为什么会盯着看那么久,很大的原因,或许就是裴征的字真的很好看,值得欣赏。
然而裴征误会了他的心思,现在翟深多多少少有点下不来台,裴征的好意他不能不领,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翟深翻了翻辅导书,看到出题范围是哪一本书的哪一节内容后,弯腰在桌肚子里开始翻书。
好在裴征对他的能力还算是有那么一点认知,没有直接圈题到后面的内容,只是高一的教材而已。
数学这种东西一环扣一环,翟深高一的时候也曾想认真听两节课的,可惜某节课他弯腰在地上去捡了个橡皮,再抬头时,所有的知识都在渐行渐远,黑板上的文字和符号逐渐向着他不认识的方向走去。
从那以后,他就实实在在成了一条拖七班平均分后腿的咸鱼。
翟深找到那两题的出题范围后,对着书一顿研究,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下课铃在耳边响起了,翟深找了张干净的草稿纸,落笔填上答案。
谢老板走后的班级闹闹哄哄的,多半都在抱怨一中补课还有月考这种骚操作。
翟深把那张写着答案的草稿纸递到裴征面前,得意道:“就这种题,别想难住你翟哥。”
裴征探头看了眼翟深面前的教材,又看了看那张草稿纸,黑笔圈了一处地方,特别不给面子地说:“翟哥,这题不对。”
翟深也是要脸的,当场就尴尬了。
“不会吧...”翟深喃喃道,“我觉得我算得挺对的啊!”
“再看一下题。”裴征把草稿纸推还到翟深面前,提醒道:“你审题少看了一个条件。”
翟深不信邪,再次提笔写写画画。
“直接写在那本书上没事,那本的题我写完了。”裴征道。
翟深瞪大眼睛,“诳谁呢,这本书上都没写字。”
裴征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不动而酸疼的颈部,自然道:“买题的时候没注意,这本太简单了,口算就能得出答案的东西,就没浪费笔墨了。”
翟深下一句要反驳的话被噎在了嗓子里,裴征每个字都说得很真实,可惜每个字都好像在羞辱他。
这种裴征看一眼就知道答案的题,他竟然还写错了。
翟深不爽了,就算是学霸和学渣有质的差距,但也不能让自己的智商被这么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他重新审题,回忆刚刚在树上看到的知识点,在白纸上再次演算。
陶冀和徐东奇回头看了好几回,互相对视几秒后,徐东奇忍不住道:“陶哥,我怎么觉得这不是我认识的翟哥,他是不是被裴征洗脑了。”
陶冀咽了咽口水,看向一脸冷漠的裴征,“我觉得,裴征这个小白脸有点邪门。”
徐东奇赞同地点了点头,翟深这个被各科老师提着耳朵教育都不可能学习的人,竟然在下课的时候还在和数学题作斗争,这不是裴征的洗脑还能有谁?
一心写题的翟深根本不懂前排两人丰富的内心活动,他此时觉得自己的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赶在上课铃响起之前,他写完最后一笔,十分潇洒地把答案丢到裴征面前。
裴征拿着看了几秒,点头,“全对。”
翟深脸上瞬间绽出笑意,“我就说,这种题目,怎么能难倒你翟哥!”
裴征看了眼他洋洋得意的模样,伸手又在那本书上圈了几题,冲翟深扬眉。
翟深脸上的笑容顺江僵在了脸上,他虽然现在很自得,但也不代表他的脑细胞还能够再撑几题啊!
他往桌上一趴,十分无赖道:“不写了,上课了,好好听课。”
裴征也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质疑翟深这句话的可信性。
翟深是个十分要脸的人,尤其是前些天发现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也不如裴征的时候,就格外爱攀比点什么,这个时候总不能拆自己的台,只好又硬着头皮听完一节课。
历史老师的课说得让人昏昏欲睡,但每当翟深准备趴下睡会儿的时候,身边的裴征总有点小动作,比如给书翻页,搓搓手之类的,回回都让翟深不得不提起精力,再续个听课时长。
如此要脸了整整一个白天,翟深从来就没有觉得上学这么累过。
上回联考前他背了一晚上的书,然而第二天什么都没考到,这让翟深觉得临时抱佛脚似乎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哪怕明天是月考,翟深也没有做挣扎的打算,晚自习时无所事事地在拿着一支碳素笔画素描。
裴征写完手上的试卷,看见翟深笔下生动的肖像,难得主动开口,“你没有想过走艺体生的高考途径?”
翟深的这个成绩,若是直接参加普通高考,那肯定是落榜的命,距离高考只剩下不足一年的时间,哪怕翟深努力学习,在这个高考大省冲刺到五百多分都是困难的事,更别提翟深很难努力学习。
但如果是走艺体生高考路的话,翟深画画的功底不错,体育也是一中出了名的好,无论选什么,但凡文化课能稍微努力一下,都有可能考上。
翟深闻言手上动作未停,十分不在意道:“没想过。”
他对学习没什么热情,这似乎是从很早就有的惰性,他想要的都来得太容易,大学在哪里上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也没有追求的目标,所以总体来说,他找不到学习的动力。
“为什么?”裴征问。
翟深停下手中的笔,冲着白纸上吹了一口气,纸上的人物活灵活现,脸上的褶皱似乎都有生命,“因为选什么都得考文化课。”
裴征扬了扬唇角,被翟深那副一学习就会死的倒霉样给逗乐了,“那你还待在七班?”
在普通班至少混子多,学习压力不大,在七班就算是心态再好,也总会被人驱赶着学习,翟深耗在这,不就是自找苦吃。
翟深掏出一个活页本,把刚刚画好的画放了进去,靠在墙上冲裴征道:“其实我也不想,可是在七班好像说出去比较有面儿。”
裴征没料到翟深的脑回路是这样,揉了揉眉心,“所以你上午其实不是想写数学题?”
翟深:……
要不要承认呢?承认的话今天一天的好学生就白装了…
翟深:“当然不是。”
裴征把视线挪到那本辅导题上,“那剩下的几题写了吧?”
翟深:……
被拿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