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祁山谷
秦观月站在那里看着那只垂死的兔子，眼中一片死寂，心口处也在瞬间空空如也。
她蜷了蜷几乎冻僵的手指，正要缓缓转身，一道黑影突然从山石后向她扑来。巨大的冲力把她猛地按倒在地，刺鼻浓郁的血腥味直灌进鼻腔，让她差点晕过去。
她茫然地睁开眼，瞳孔猛然一颤，定定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而俊秀的脸，从深邃的眉眼到舒朗英俊的五官，再到被鲜血覆盖了半边的侧脸。她一寸寸看着，似乎要找出自己陷入梦境的证据来。
直到这张脸的主人先开了口，声音低哑微弱：“我听见了。”
秦观月脑海一片空白，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眼泪便已滑落眼眶。
“别哭。”
越闻天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苍白如纸的脸庞似乎要扯出一丝笑意来安抚她，却扯动了额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血顺着脸侧滑落，滴在了秦观月的唇上。
苍白的薄唇被鲜血浸透，染上了淋漓的艳色。从来从容不迫的脸庞此刻满是苍白无助，泪水无声滑落。
这样的秦观月似乎只会在他面前出现，也只有他能摘下那张高高在上的面具，坦然地露出喜悦悲哀，而这一切都只为了他。越闻天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而确定，秦观月爱慕着他，正如他那般。
他深深忘着眼前这人，眸中泛起刻骨柔软的笑意，缓缓低头触碰她的眉心，缓缓闭上眼，掩去眼底的赤红。
还好你来了，还好……你没死。
眉心熟悉的温热终于让秦观月从莫大的恐慌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仿佛重新活了过来，闭上眼眸任泪水滑落，双手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搂住了身上的人。
最终是鼻间浓郁的血腥味提醒了她，她推开抱着自己的人，看到自己身上那件纯白的披风已经被血染透。一瞬间她的脑海骤然空白，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心跳，而后松了口气，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秦观月攥了攥冰冷无知觉的手，迅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而后解下披风将人紧紧裹起来，将人扶到之前那处能遮挡风雪的山石缝隙中，从腰间拿出创伤药一处处替他上药。
伤口很多，但大多都是旧伤，最深的一处在两肩，原本缠着的白纱布已被血完全浸透，秦观月揭开纱布后看到那两处伤口时指尖猛地一抖，又在下一刻恢复正常，镇定地给伤口洒上药。
终于上好药后，她合上衣服的手顿了顿，低头在左肩那处伤口下，轻轻吻了一下，而后为他穿好衣服找裹紧披风。
再抬头便对上了怀中人的目光，越闻天脸上毫无血色，连目光都有些涣散，丝毫不见刚才把她压在雪地里亲吻的劲头，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萧声很快会找来。”秦观月回握住他的手，又道，“岑舞他们没事。”
“为何要来？”越闻天问。
秦观月默然片刻，反问：“那你呢？又为何要来？明知是陷阱，明知……西丝不对劲。”
先前因为越闻天而大乱的心神在方才上药之时便恢复正常，许多不对劲的地方也都被注意到了。
从那具假冒的无名女尸开始，到西丝的寻香蛊，再到这座寄存着他们之间重要回忆的山谷，一切看起来完美无瑕，几乎让秦观月都要上当，更何况时当时疯了一样在找自己的越闻天。
但在看到孤身一人的越闻天时，她便知道，这场陷阱不止猎人知晓，被捕猎者也知道，他却还是选择了往里跳。
“越闻天。”她嗓音轻颤，“……你是不想活了么？”
越闻天偏头靠在她颈间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轻声道：“我来见你……”
“若没有见到我呢？”
“不过黄泉人间……”他闭着眼喃喃道，“我去找你便是……”
秦观月双眸泪水不间断落下，心口像被撕开了一层又一层，又被温热的手视如珍宝地捧起，藏进炽热怀中。
怀中人气息越发微弱，她颤声喊道：“越闻天，我冷。”
越闻天因失血过多和寒冷几乎逐渐失去意识，几乎无法分清自己在何处，然而听到她的声音时还是下意识用鼻尖轻蹭了蹭她冰冷的脸颊以作安抚：“我抱着你睡，就不冷了……”
恍惚间他以为回到了在浮云山之时，明明他们还不相熟，秦观月却总是一到夜晚便找机会缩进他怀里睡觉，像只清冷又安静的猫儿。
“好。”秦观月抱紧了他，“那你不能睡，你睡着了就没人抱着我，我会冷死的。”
“……”
这次怀中人没再回答她，这片山谷又静了下来，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雪花飞落的簌簌，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人。
“在这里！”
萧声带着人跑到她跟前，看着地上的鲜血和石壁缝隙里紧紧相拥的两人，忽然想起那次这二人一同坠下红棉寺山崖，他找到这二人时他们也是这般紧紧相拥，如今世殊时异，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抿了抿唇走到秦观月跟前，弯腰探了探越闻天的心脉，又看向秦观月：“跟随越闻天的那一千人藏起来大半，已经向这边赶来，应当是有备而来。”
纵使是故意为了引秦观月前来相救，却也差不多付出了一条命，萧声无法指摘什么。
于是他只是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要跟他走么？”
秦观月没说话，却是想起十年前新月城初见朝她伸出的手，东迎楼顶盛开的烟火，和那双无数次看向她的执着双眸。
宁昭用情义血脉困了宫越十年，而越闻天什么也没做，来来去去也只有那一句“跟我回雍州”，却将她困在了这方旧地。
没等她回答，雷豫便已带着苍部其余人赶来。
“秦……秦姑娘？！”雷豫先是错愕，后又惊喜喊出声，“太好了！你果真没死！”
然而他下一刻便看到她怀中人，不由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少主！”
秦观月看着怀中少年苍白沉睡的脸庞，替他紧了紧披风，垂首道：“带他回去吧。”
雷豫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上前把人抱进怀中，却没有走，而是面露犹豫地看向身前女子，“少主一直在找你，他不相信你已经……”
“他没有放弃你，他只是不能背叛雍州，你被掳走那日少主冒险提前了计划，没等援军赶到便亲自带领暗部潜入皇宫去救你，但已经晚了。”
“他受了很重的伤，但却一直想尽办法地在找你，这次来祁山已是孤注一掷。”
风雪更大，秦观月没了那件厚披风，此刻只穿着荷色冬衣，单薄的身子伫立在雪中山谷，像是随时会随风而去。
她迎着雷豫的视线走上前，从怀中取出那支雕着羽毛的檀木簪放进越闻天怀中，又盯着那张俊逸年少的面庞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走吧。”
雷豫嘴唇微张，最终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抱着人离开了，身后的苍部众紧随其上，很快这片山谷便只剩下秦观月几人。
“解药和射余毒女都交苍部了。”
萧声脱下自己披风盖在她身上，看向她被冻得通红的脸，“该回去了。”
“嗯。”
？？？？审核故意的？？？？？什么意思？？？哪里违规了，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