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从丞相书房里出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今日的一切是不是太过顺利,顺利的就好像有人提前安排好一样。
按理来说赵兰墨平常这个时间根本不会出现在院子里,更不会正巧不巧的被她遇上,还热心的让她去找爹爹而不去找娘,最可疑的是,爹爹居然一下就猜到她来干什么,甚至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就同意放人。
你要说一件巧合她还相信,可是这么多的巧合在一瞬间发生,怎么看都是人为。
赵兰笙低着头思考,正入迷之时根本就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是谁,一不小心还把那人手中端的托盘撞到,吓的那小人慌忙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奴才该死...是奴才走路不看路...请小姐赎罪。”
那孩子声音颤抖的仿佛赵兰笙是什么混世大魔王一样。
赵兰笙扪心自问自己对待下人那绝对是比亲人还亲的朋友,从来还没见哪个人能害怕她成这个样子。
赵兰笙伸手扶起来那男孩,看起来也就十三十四的样子,穿一身青衣,他低着头赵兰笙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事,下次走路小心一点儿就行。”赵兰笙替他拾起那掉落在地上的托盘,红木做盘底金锡纸样的柄托,模样倒是看着稀奇。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虽站起来,但那男孩依旧行的大礼,说着就退后几步有想要离开的架势,赵兰笙也是害怕耽误人家做事,也没想拍拍屁股便走人。
去大牢里打捞世容与的兴奋,让她暂时忘却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包括所有的疑点。
“您能帮我把他抬到院子里吗?”赵兰笙对着门口的守卫,世容与生生比她高一个头,此时还正昏迷,想让她一个人把他弄回去,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守卫连忙领命,三两下就把世容与放到肩膀上,迅速就放到了他的房间里,世容与趴在床上,眼皮耷拉在眼睑上,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赵兰笙要来了一盆清水一把剪刀一块方巾,就清退院子里所有的下人,替他查看身子到底还有哪一处伤口没有处理以至于至今为止还在发烧。
赵兰笙此时也顾忌不了那么多,顺着后背的领口将整个上衣剪开,小麦色的肌肤光洁如新,她有一丝奇怪,怎么他脸色如此白皙,但身上跟脸色却不是一个颜色。
但毕竟赵兰笙没有真正见过世容与的身体,平时他总是把自己裹得严实的很,想要见到怕也是不容易,又着急找伤口,便也没想那么多。就在想把他翻个面替他把头发收拾起来时,赵兰笙发现了一丝端倪。
平常她最喜欢趴在世容与肩头说话,滚烫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耳垂,然后看他害羞不知所措的表情,所以赵兰笙对世容与的耳朵别提有多熟悉。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左边耳垂后面有颗痣,不大不小正好在耳垂的中央,她那时发现时自己还偷摸想过这颗痣如果用来打耳钉,那绝对是十环命中。
赵兰笙有些傻眼,这可是一颗痣啊,能随随便便说没就没吗?难不成这个朝代已经发明出能消痣而且还不留任何印记的方法了吗?
赵兰笙心里更加没底,一刹那脑海中闪现过无数的可能,就是没有那一种可能,不是她没想到,是她完全不敢想。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他,那真正的世容与又去了哪里?这个人是怎样装扮的如此之像?他究竟有怎样的通天本领在受伤的情况下,能从丞相府的大牢里逃出去?
赵兰笙慌张起来,在他身上翻翻找找,想要急切寻找他是世容与的证据,心里既紧张又害怕,没有什么能比此刻的她更加焦虑。
指尖微颤,连深呼吸都不能缓解她此刻的心跳过速。
人皮面具??
阅览群书的赵兰笙脑海中突然间冒出来这个词,就在她伸手想要去检查床上那人是否真的戴着时,一阵风突然刮过卷起她的衣裙,连耳边的碎发都吹起许多,紧接着窗户被打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跳入捂住她的嘴巴。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赵兰笙紧张的脑中一片空白,整个房间安静到只剩下赵兰笙的呼吸声和藏在胸膛里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怀中的人紧张到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窗外乌云密布,太阳早已看不见,空气压抑到处弥散着灰尘,赵兰笙微微转眼,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那棵树木金黄色的树叶正簌簌往下落着。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身后那人像是感受到怀中人的紧张,半晌,才启朱唇清冷的声音传出,命令道:“出去吧!”
床上躺着的那个‘世容与’一个起身就跪在地下,完全不像一个被打得半死的病人,道了声:“是!”就消失在这房间中,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中央站着的两个人。
赵兰笙双眼瞪得老大,嘴唇半张,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身后的那个人声音一出她就知道是谁了,没有人能比她更熟悉那个声音,她大脑有些转不过来,死机般呆滞停止思考。
他的伤好了吗?能这么站着应该没有问题吧,他是怎么出去的?他是刚出去的还是挨打前就出去了?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出去?
赵兰笙脑海中闪过许多问题,但现在她只有一个问题想问身后的那个人: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推开他的怀抱,委屈的情绪上来眼泪逐渐蓄满眼眶,‘她不能哭’赵兰笙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她抬头瞪着世容与,这个委屈但又倔强不服输的表情把世容与看的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
发泄般的抓咬,没有丝毫攻击力。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赵兰笙又许多问题想问,有许多话想说,但前言万语终归只化为一句话。
世容与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人从心底那块最干净的地方拿出去,撕烂揉碎再放进来,东西还在,但早已不复当初。酸涩苦楚的感觉直冲向口腔,他咬了咬舌尖,连疼痛都比不上心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