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现在已经到了枉死哭城!
明澈让我直接就从地府穿过,免过了中间奈何恶水血盆苦界的磨难,直达目的地。
往前跨出一步,一阵刺耳的婴儿哭闹传出,好像有千万个婴儿同时啼哭,还没进去,声音钻入耳朵,让人心里不安。
我以为我见过最惨烈的场面就是阴曹地府,百鬼横行阴魂不散。其实我错了,还有比那惨烈的地方,就是枉死哭城。
一进枉死哭城,半身都被水淹没,齐腰的水,冰冷异常,水里泡着支离破碎的小孩残肢,原来枉死城还是一个水牢。
放眼之处,到处都是小孩儿的身体,他们有的只有半个脑袋,有的只有手没有脚,有的嘴里在吐黑血,有的脑门上有一个大大的针眼,更多的是支离破碎的身体,血淋淋的肉块……
人们在堕胎的时候,旧时用毒药或者针刺,现在是把它扼杀在胚胎中,成形的话就机械介入把小孩弄成碎尸流出来……
大人选择了怎样的方式弄死他们,他们就会永远保持最后死亡的样子。
他们有的悬浮在空中,有的泡在水里,只做一件事:哀嚎不止,凄厉哭泣。
他们的眼泪滴落汇聚成河,我才发现这里不是水牢,地下的水,是婴灵们的眼泪。
我一走进去,很快就引起了婴灵们的注意,因为在这里,几乎就没有一个完整的魂魄,我算唯一的一个,特别显眼。
婴灵们纷纷围拢来,像看稀奇一样来看我,他们虽然是枉死的,却还带着孩童该有的天真,他们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号哭声就更大了。
他们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短暂悲剧的人生,还没来得及长成人就被害死,完整的身体是他所向往的。
我身上被婴灵爬满,挥之不去。我也不忍心对他们下狠手,他们所受的苦,我们活着的人类可能一天也没有经历过。
可是婴灵越来越多,他们感兴趣的好像不只是我的身体,还有我身上的气息。
地下太冷,他们长年累月的不见天日不见阳光,我的身体好似是一团火,那是他们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明澈说,枉死哭城里的鬼魂是按照死亡的时辰来排列的,我要到申时去找子渝,可是婴灵们早就乱成了一团,我根本就找不到时辰的排列。
“孩子们,申时牢狱在哪儿?”
我问趴在我肩膀上贪婪吸食热气的小孩们。
“那是我们不敢去的地方!你要来捞魂?”小孩的声音很惊讶。
“对啊。你们能不能带带我?”我说,“我要找一个和你们一样可怜的小孩子。”
“你是不是阴阳师派来的人?”
我约摸着他们说的阴阳师就是沐清的老爹,阴阳师经常行走阴间,估计跟这些小鬼都熟悉了,借用他的熟人脉络,帮我找找子渝也不错。
于是我说:“是的。”
婴灵们尖叫着,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拍打在我的身上,他们兴奋不已:“我们有救了!阴阳师派人来救我们了!”
我随口的两个字,让婴灵们误会了我是来救他们的!
我来不及解释,他们铺天盖地的涌来,争先恐后的想要成为我带走的对象。
“申时牢狱呢?”我从拥挤的空间往外挤,婴灵们怎么会放过我?他们抓住我不让我去找子渝。
小孩子都是自私的,他们不想再多带一个人出去,巴不得我就只带着他们,所以他们不断阻止我去找那个申时的孩子。
时间不允许我在这里逗留,我把这些调皮鬼从身上抖落下去,可是他们又不顾一切的爬上来,那种被残肢断臂包围的感觉,就像掉进了林家村后山的那个动物腐尸坑里。
恶心,涌堵,烦躁……
时间宝贵,过了下午四点过后,就错过了对付白萍的最佳时间,我想着自己太仁慈了,能进入枉死哭城的婴灵,那都是在人间作乱过的,他们是被关押的罪人,我在这里可怜他们,简直就是荒唐。
这样一想,我开始念着一串咒语。
咒语念出来之后,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我念的咒语,是明澈念出来的那种咒语!
刹那间,我身上突然出现无数的小金人,它们是从明澈身上分离出来的小金人,被我带到了枉死哭城里,这就是明澈说的一路保护我,但是我看不见他的意思。
小金人一出现,整个枉死哭城就安静了。
纠缠在我身上的婴灵,化成了一缕乳白色的烟雾,悄然无息的烟消云散,那些在空中在水中的小孩残肢,刹那间被金光消融,混沌的空气终于变得清朗了许多。
我松了一口气,一些婴灵被金光所化,另一些婴灵不敢再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哭泣,我停止了念咒语,但是我身上的金光还是没有消散,就像行走的一盏灯,所到之处,自带光环,婴灵们再也没有围上来。
四散开去的婴灵,除了被金光所化,其余的都回到属于他们的牢狱躲藏,“子丑寅卯……”我按照顺利一路走过去,找到了标着“申”的牢房。
这座牢房很特别,其余牢房都是木栅栏,牢门形同虚设,婴灵可以自由出入去外面,而这座牢房不但加了铁栅栏,还在铁栅栏上面加了守卫的毒蟒,透过铁栅栏的栏杆,一眼就看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却冒着腾腾的黑雾。
我心里一咯噔,难道这个牢狱里,关押着十分重要的犯人?
我从旁边走过去,两侧牢狱里的婴灵虽然不敢靠近,但是却大声嚷嚷道:“你惹下大祸了!”
“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伙伴,还要来捞魂!”
“阴兵已经来了,你已经跑不掉了!”
“你捞谁都可以,你不能捞申时的那个啊!”
婴灵们纷纷大声嚷嚷,我也感觉到了申时牢狱里关押的这一个婴灵,一定非必寻常。
我靠近那铁栅栏,上面的蟒蛇毫无征兆的向我发起了攻击,碗口粗细的蛇身猛地飞出,一秒功夫变成了巨蟒,张着血喷大口朝我扑来!
情急之下我竟然忘记该怎么反应,伸手去挡,身上金光乍现,那蟒蛇哀嚎一声,砰然炸开。
明澈给了我金光护体,在这地下,恐怕没有鬼魂敢来阻拦我。
我往前一步,铁栅栏自动打开,里面现出了令我惊讶的一幕。
这一幕绝对没有在我的意料中。
面前还有一道重重枷锁锁起来的小牢房,这座小牢房四面都是尖利的寒光闪闪的刀,刀尖直逼着中间的一个孩童。
这个孩童就是木匣子里的那个孩童,他就是子渝。他浑身的肌肤带着青铜色,他盘膝坐着,身下是一个黑紫色的莲台!
子渝的眼睛微闭着,双手亦是合十的姿势,他的嘴里在吐纳着紫色的气流,紫色的气流又回复到莲台上,周而复始,他在吐呐,而且身下已经有了莲台,这个申时小冤鬼确实非同一般!
他不是那个可怜巴巴的婴灵,可是明澈为何不说,沐清也不说,我以为子渝就是一个婴灵的样子,谁知道……
谁知道一个婴灵却在地下修行?
我觉得事情不简单,明澈和沐清不说,可能是他们没有下过枉死哭城,根本就不知道。
他们要是知道子渝在下面被地狱重重枷锁上身的情况下,修炼成这个样子,他们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贸然行动,更不会让我这个菜鸟到枉死哭城来捞魂。
“你还不走!阴兵已经来啦!”
两侧的牢狱里有一些婴灵在提醒我,他们是善意的,因为从他们的身体可以看出,这些婴灵已经淡化了身上的黑气,估计是要被安排去水陆大会超生进入六道轮回。
我突然有了一种压迫感,好像四面八方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往中间挤压,就像在酷夏的午后身体感到闷热,排解不开烦闷。
可能是阴兵来了。
我在枉死哭城惹了祸,金光杀了那么多婴灵,打开了申时牢狱,这些都够我这个凡人顶定死罪。
关键是,现在我能不能把这个子渝带走?
不带走吧,这可是我下来的目的,不把他带走的话,下午四点就没法去和白萍谈判。
带走的话,这个东西明显已经成了妖孽,已经修炼到能坐莲台的地步。
什么东西能坐莲台?
只有修行完满者死后可往西方极乐世界,身坐莲花台座。
在地狱里,这个申时婴灵不知道怎么吸纳的地狱之气,将地下的冤魂之气,恶鬼之气等等一切邪恶的力量吸附于一身,有了修为。这种修为一旦练成,婴灵的莲台一旦开始闪光,身上有了黑光照耀,那么这个婴灵就不是人间和地狱能控制的。
所以说,现在的状态就算是我想把它带走,好像我也没有那个本事。
压迫感越来越强,四周的婴灵们纷纷躲避到自己的牢狱里去,四周突然间雅雀无声。
“哐哐哐……”
我听到了一阵山摇地动的声音,同时这里在颤动,就像要发生颠覆一样,天空中的血月在摇晃。
我知道这是阴兵来了。这阵势,不是一两个阴兵。
就在这时,两道光芒射出,子渝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怎样的两道目光!
那眼睛全黑,黑色的眼底犹如幽黑的潭水,上面却泛着粼粼的红色波光,好像是混着血腥,在微微的荡漾,在悄悄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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